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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那屋子,便被人从老远喊了一声。
那人第一声他还没听见,直到又喊了声“堂嫂”,魏鱼才反应过来。
“……”
魏鱼回头,看清了向他招手的人。
大堂弟坏他好事。
书生堂弟远远瞧着一身清爽,走进了看也是满头大汗,浅色衣襟都汗成了深色,看着怪狼狈的,魏鱼原谅了他的打搅。
“堂嫂怎在此处?”
江连有些疑惑,他知魏鱼早就住在了堂兄家,但也是这次堂兄落水生病,才能得见一面,如今在田地间见到这般和农活压根不相和的人,难免诧异。
然,瞧见堂嫂沾了草的凌乱头发,还有皱巴的衣衫……脸仍是惊艳的,但江连觉得,他这堂嫂,和田野又相和了些。
江连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他只是有几分他爹的担心,好看的哥儿能不能和堂哥过踏实日子。
如今看着魏鱼不甚讲究的模样,好笑的同时,不自觉让人宽容了些。
江连面上带笑,指了指自己头顶,示意魏鱼头上有草。
魏鱼垂着脑袋,在头上扑了两下,他这以动作,脖颈间泛红渗血的伤痕露了出来,在白亮的皮肉上,乍一看,还怪严重。
江连一时忘了礼数,抬手想用袖子将那血珠子摸了去。
手伸在半空,身上霎时传来一道火辣辣的视线。
江连抬头,见到了脸黑如墨的大堂兄.
他不雅地吞了一大口唾液。
伸出的手跟碰了烙铁般腾地收回,江连抖着声说了句,“我并非有意冒犯。”
说罢,便垂了脑袋,一副认错样儿。
魏鱼只觉着秀才兄弟实在拘谨胆小,心下感慨了一番,古时读书人果然刻板,连多看他几眼都要道歉一番,该多和江饮冬学学,时不时蹦出些流氓话。
“我来找江饮冬的。”
回了方才江连问他的话。
“找我作甚?”
声音从背后传来,冷厉低沉,魏鱼脊背瞬间绷起,喉间响起的咕隆比方才江连的还要大声。
有了双腿瞒而不告,这是一重罪。
偷偷跑出来和人家大侄子田间碰头,被人抓个正着,是第二重罪。
魏鱼已经想好要如何用他的小身板,抵抗身高体壮的江大硬汉了。
江连眼睛盯着脚上的步鞋,觉得周遭诡异的沉默。
他打小崇敬江饮冬这个大堂哥,上树捉鸟抓泥鳅,山上打猎城里吆喝卖猎物,带他看杂耍,堂哥是村里的孩子头头,无所不能。堂哥从小在田里干了不少活,在地里累的跟头牛一样,也是他们村里力气最大、他最羡慕的牛。
虽近年关系不如往日亲近,他还是最怕堂兄黑着脸,好比眼下。
他方才差点做了冒犯之事心虚也罢了,怎堂嫂也这般默不作声,跟承认了什么似的!
江连抬起头,想说点什么,江饮冬已经走到两人面前,扬了扬下颌,示意江连一边呆着去。
得了指示,江连忙不迭离开。
“问你话呢。”
江饮冬走近了,声音沉沉的,听起来似乎和平日没有不同。
“出来瞧瞧你,有没有找别的哥儿约会。”
魏鱼垂着脑袋,声音很轻,用脚上宽大的布鞋碾着地上的野草。
江饮冬眉头一皱,没搭理他瞎说,顺着他视线往下,“什么时候有腿的?”
魏鱼老实道:“你生病的时候。”
他抬头瞅了一眼江饮冬,见他神色意味不明,脑袋又缩了回去。
而后,魏鱼看着江饮冬的长腿越过他身边,往田地里走。
他忙跟上,一路走了好些田埂,宽的窄的都有,江饮冬的后背宽阔,在他前方稳如大山。
一排排小麦从田埂探出麦穗尖尖,扫过江饮冬的裤腿,打在魏鱼的小腿上,透过宽敞的粗麻布裤子,扎到小腿肉上,又痒又疼的。
魏鱼紧跟着,汗水从他额角下落,几根头发黏在他脸上,走的七扭八扭,好几次险些栽进田里,但他不敢伸手去拉江饮冬,两人沉默地走着,直到江饮冬停下来。
魏鱼也停下来,仔细看着周围的田野,除了大片的麦田,有一小块褐色发黄的作物闯入眼前,田里有个带着草帽的中年汉子在往地头上走。
是江饮冬他二叔。
“这儿等着。”
说罢,江饮冬转身往田里走,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又回到魏鱼面前,拉起他的手。
魏鱼愣愣的,不明白江饮冬为何忽然作出这般温柔的举动,嘴角正要翘起,江饮冬的手便放下了。
而他的手心,多了一个灰不拉几的,长腿虫!
魏鱼手一抖,险些叫唤出来。
他颤巍巍地掀起眼皮,确认真的是江饮冬把虫子放他手上的。
岂料江饮冬竟大大方方承认,嘴角扯着分不清心思好坏的弧度,威胁他,“给你带的小玩意,敢扔了试试。”
魏鱼手心托着蚂蚱,僵硬不动,讷讷出声,“我拿着,等你。”
江饮冬好似才满意,转身走了,“当心点,我从老远的田里拿回来,专挑最大的。”
手心里的长腿蚂蚱开始爬动,魏鱼举着手,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心里把江饮冬骂了八百遍。
他不怎么怕别的虫子,就怕这种田里多的数不清的蚂蚱。
上辈子小时候在姥姥村里生活一阵子,那时候也是正值农忙,大人都在地里拼命干活,赶在天好时把庄稼都收了,他一个人无聊,边在田边阴凉处,捉了田里的虫子玩。
玩的最多就是捉蚂蚱。
蚂蚱到处蹦跶。魏鱼便把他们捉了,放进一个用杂草围出来的小巢穴里,拿一根狗尾巴草逗蚂蚱,看着蚂蚱上蹦下跳,就是逃不出他的陷阱。
后来玩累了,他便靠在树底下,一阵清风吹来,睡了过去。
没多久魏鱼便感觉自己的脸上痒痒的,好像有什么带毛刺的东西在挠他,他睁开眼,看见一只大长腿蚂蚱,趴在他的鼻梁上耀武扬威。魏鱼手一挥,那蚂蚱直接掉进了他的衣领口,怎么都抖不出来,吓的他叽哇乱叫。
自此,魏鱼再也不想看到蚂蚱这种虫。
可眼下,江饮冬送他的“小家伙”,正牢牢蹲在他手心,让他想提前跑路都难。
魏鱼苦着脸,见那边江饮冬正和江二叔说着什么,间歇回头看了他一眼。
江立诚今日也不是来干活的,江饮冬先和交代身体情况,道无大碍,随时可以上工,帮着把这片油菜地给收了。
年轻汉子身体硬朗,恢复的快,江立诚也没推脱,告诉他明日开始收割,江连也来帮忙。
谈完了正事,江饮冬问江立诚,那日他们将他送回来时,屋里的情况如何。
江立诚听出来了,瞧他侄子一脸的认真,明显是在问家中小哥紧不紧张他,有没有照顾好他。
他远远望着田埂边上的魏鱼,笑的脸上皱纹弯起,“原我还不满意,如今看来,比那宁哥儿瞧着踏实,还对你紧张的很嘞。”
江饮冬就当没听见,问:“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