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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惊艳了一秒,接着又暗骂吴良贵的小学鸡行为,简直下作。

他小臂撑着湿滑的地面支起上身,韩山忽然弯腰从他手里抽走自己的浴巾,转身丢到水盆里清洗。

驰远:“……”

他站起来,捡起地上的盆子扣在身前,香皂不知滑到哪个犄角旮旯,没时间找了。

弯腰去拣毛巾的时候,旁边的韩山忽然端起盆子,将洗完浴巾的水泼到了他屁股上……

“!”

驰远看着那道光裸的背影漠然离去,已经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

他什么意思?

自己该说谢谢,还是操他大爷?

最后一个走出浴室,自然受到狱警的特别关注。

季长青冲他扬扬下巴:“你怎么回事?磨蹭什么!”

“报告管教,摔倒了。”驰远挺直腰板,挡着关键部位乖乖回答。

季长青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在下监区的两个月,驰远已经深刻的领会到这里的生存法则——乖乖听话。

惹事闹事的,不管谁先惹谁,都会扣分,扣多扣少的差别。

一套计分加减刑政策,什么刺头的棱角都能给他磨平了,包括那些哭着喊着说自己冤枉的。

当然,驰远没有哭喊,监狱不是检察院,在这里喊破大天也没用,他有自己的算计。

而那些喊冤的,十个有九个半一点也不冤。

韩山将浴巾搭在走廊窗户的铁栏上,回监室换了套干净的衣服。

驰远进门时迎面撞见,弯唇给了对方一个春风般的微笑。

他想的明白,现在的境况就别计较那盆水干不干净了,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

然而韩山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便径直走出监室,对等在门口的季长青说了一句:“我先过去了。”

季长青点点头,抬起手里的教棍在铁门上磕了两下,进屋:“站好,点名!”

……

点完名众人排好队到一楼大厅集合,七点看新闻,再去教室学习一个小时的改造系列丛书。

期间韩山一直没有回来。

九点睡觉前有半个小时的活动时间,驰远站在窗边,扶着铁栏拉伸肌肉。

龚小宝吊儿郎当地走过来,往墙上一靠:“哥们儿,有烟吗?”

宽大的号服挂在他瘦削的身上有些晃荡。

“没有。”

驰远不太想理这小子。

昨晚吴良贵值夜时,故意以龚小宝打呼噜吵到别人为由,看这家伙一入睡就猛地扇他一巴掌。

床铺挨?風着龚小宝的驰远根本没听他打呼,倒是被这时不时响起的巴掌声惊了好几跳,于是在吴良贵再次抬手时,他忍无可忍抓住对方手腕……

然而今早,龚小宝非但没对他表现出感激之情,反而给了他个看傻逼的眼神。

驰远有点窝火。

“你不会以为我也是新来的吧?”龚小宝长得不丑,但那副混不吝的嘴脸有点招人烦。

驰远瞥了他一眼。

“我和那毒贩子有旧仇,你出头也没用,而且……”龚小宝忽然幸灾乐祸地咧嘴一笑,“你以后也不会好过,跟我作伴了。”

“……”驰远隔着窗户扫了眼过道尽头吞云吐雾的几人,撑着身子站起来,“是吗。”

韩山刚统计完今天犯人的出工产量,季长青推门进来,将一沓信纸往桌上一甩:“我他妈一看到龚小宝,血压就蹭蹭往上窜!”

韩山没吱声,这不是季长青第一次这么说了。

龚小宝据说再有一次就七进七出了,作为一名狱警,在狱中碰见改造过的犯人三番五次不断“回炉”,大概是一件令人特别挫败的事。

“监狱改造在这样的人身上根本没用!”季长青坐到椅子上,满脸疲惫的仰靠其上,幽幽叹道,“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是什么?”韩山看了眼桌上的信纸,随口问道。

“龚小宝写的举报信。这不,满监室里的一个不落,就差干活放个屁也举报了!哦对,除了你和那个新来的……”季长青说了一半又打住,他经常忘记韩山也是个罪犯这件事。

说到底,狱警和犯人一墙之隔,朝夕相处,就连生活节奏都差不多。

而现代监狱的使命,是在服刑人员承担法律责任的基础上,更多地考虑对人的改造,使其重新回到社会。

某些特殊性质的罪犯,也会和狱警处成朋友。

比如韩山,年轻气盛冲动犯罪,又在狱中积极改造,就像老师喜欢优等生一样的道理,这样的犯人也会一定程度上获得狱警们的信任。

季长青沉吟片刻,忽然直起身子饶有兴味的看向韩山。

“你知道吗?”他说,“昨天收来的那个驰远,他的案子,苦主和你那案子的苦主……是同一个人。”

韩山握笔的手一顿,眼神罕见地浮现出一丝迷茫:“什么?”

【?作者有话说】

监狱环境规章制度皆尊重现实,但各地监狱又有所差别,本文会尽可能求同存异,保证剧情的合理性。

追更辛苦,隔壁完结文们欢迎鉴读:)

第2章 警犬和鬣狗

“于国忠。”

季长青笑笑,眼角聚起几丝细纹。

他年龄不到四十,在监狱工作十几年,见多了人性的复杂晦暗,轻蔑与悲悯同时存在于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上,奇妙的和谐。

韩山沉默地盯着那双眼睛。

季长青的眼神总是平和的,即便在高声训斥犯人的时候。

即便,他知道这个巧合意味着某种可能。

“驰远,‘失手’致人高位截瘫。”见韩山反应不大,季长青继续说,“他最早的口供,说他只是想制止于国忠对其学生实施侵犯,但是学生说,没有的事儿。”

“他认罪了。”明摆着。

“认得很干脆。”季长青从抽屉取出一盒利群,“他倒是识时务,人家家属要追究,他没有证据,拖着也不过是在看守所多受罪。”

“嗯。”韩山垂下眼继续换算工分。

季长青点着烟吸了一大口,然后将烟盒打火机丢到他面前:“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韩山知道这话里的隐意,头也不抬地把东西拨到一边:“我的案子已经结了,他死了也跟我没关系。”

季长青缓缓吐出烟雾,盯着他看了半晌后才轻声道:“能这么想就对了,你已经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很快,就能回家了。”

“嗯。”

监舍内,驰远盘腿坐到铺上。

乔阳监狱的监区大楼年代久远,监舍内依然是过去的大通铺,新的监舍大楼刚刚盖好,在旧楼后面,都是犯人们自己盖的。

驰远来的晚,今天的上工内容就是清理建筑垃圾,大概再有一两周就能搬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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