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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作别。马车掉头往北御城山去,等到精舍时天都快亮了,丁灵已?是打过一回盹,下了车半梦半醒,脚步虚浮地往里走。掩上?内院宅门?,便见一个人?坐在廊下,前额抵住廊柱,兀自打盹。
廊下不避风雪,碎雪粘在男人?朱红绣金的蟒袍上?,堆出薄薄一层——这么冷居然睡着了。
丁灵一半欢喜一半生气,走到近前用力跺一跺脚,“天亮啦!”
男人?哆嗦一下便睁开?眼,碎雪从黑长的眼睫上?坠下,寒意雪水浸过的眉目乌黑。男人?恍惚地看着她,“……你终于回来了。”
丁灵情不自禁伸手,掩住男人?瘦削的肩臂,一把将他拉入怀中。二人?贴得如?此之近,丁灵闻到桂花酒甜蜜的气味——这种场合果然免不了,便羞他,“你又吃酒了?”
“酒不多……”男人?小声?道,“今日人?太多,每人?吃一口?,竟就多了……”
丁灵不答。
男人?贴在她怀里,极小声?地抱怨,“我等了你好久……你怎么比我还忙……”
东天已?经翻出白色,中京城里最早一批迎接新年鞭炮燃起来,四下不时有零星的噼啪声?。北御城山上?又一簇焰火冲上?半空,散作漫天烟花。丁灵在漫天烟花下双手拢着他,只觉人?生圆满无已?复加。
阮殷听见炮响,仰起脸,出神地看着,“昨晚在宫里也放了这个焰火,那个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烟花缤纷明灭的火光照亮男人?瘦削的面庞,只亮过一瞬又掩入黑暗,男人?语意怅惘,“你要是知道我有多想你……就太好了……丁灵,你总不会知道……”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丁灵被阮殷一句话搅得心魂俱动,低着头凝视他。阮殷如?有所觉,仰着脸同她对?视,黑暗中双目明亮,满是孤独一掷的向往和赤诚。
丁灵忍不住伸手,掩住男人?双目,不叫他盯着自己,身?体?有了自己意识,俯身?向他。男人?初时不住眨眼,尝试着拉开?钳制去看她。等温热的气息逼到近处时,他终于明白,便凝住不动,身?体?被动后仰,双手掐住围栏稳固身?体?。
在又一次焰火在半空散开?时,他们吻在了一处。
阮殷只觉自己变作了微薄的一卷绢,被丁灵轻轻一触便轻易燃烧起来,焰火只有一瞬光华,热烈却烙在灵魂的深处。
丁灵制住男人?双目的手慢慢滑向鬓边。她吻着他,男人?在热烈的燃烧中睁眼,入目是漫天缤纷的烟火——
似真,是幻。
……
丁灵长久地亲吻他,久到呼吸都有些?迟滞便放开?。支撑二人?的男人?的身?体?慢慢软倒下去,丁灵连忙用手撑住。男人?仰面靠在廊柱上?,口?唇赤红,眼睫微睁,他分明是清醒的,却不像拥有意识,迷惘又依恋地望住她——甚至不能?支撑身?体?。
男人?昏乱地倚在那里,朱红的蟒服下的身?体?稀泥一样,软软地瘫着。没有丁灵拉着他,他必定便要滑入雪中,等待春暖日出变作一池春水,消弭无踪。
丁灵一手拉他,另一只手拢一拢头发,笑道,“现在我知道了。”
男人?本能?地回应,“什么?”
“你有多想我……我已?经知道啦。”丁灵扑哧一笑,用力拉他,“外头冷……回去了。”
男人?仍然陷在混沌中,任由丁灵拉着入内。直到被她除去外裳塞在被中,男人?出走的神志终于回归,漫天焰火下发生的一切争先?恐后涌入识海,他缩住身?体?,咬着牙,细微地战栗起来。
丁灵在后洗去遍身?酒气和泥尘,收拾妥当回去,便见男人?整个缩在被中,除了一把乌黑的发尾,什么也不露着,耻于见人?的模样。
大约方才醉酒,对?她说那些?话,此时清醒,又后悔了。丁灵不理他,把熏笼上?温着的羊奶倒一盏拿过来,伸手入被中,扒出男人?黑发的头。
男人?被迫仰首,被酒意和冰雪浸得通红的一双眼睁着,眼睫发抖,打着哆嗦躲避她的视线。丁灵道,“遵医嘱,吃了再睡。”
男人?“嗯”一声?,翻身?坐起,双手捧住瓷盅,低着头慢慢喝。丁灵也不理他,自己梳通头发,掀被上?榻。男人?被酒意侵染的身?体?极热,锦被中被他熏得热意腾腾。丁灵躺下便觉困倦难当,待要睡过去时,指尖被男人?极轻地勾一下。
丁灵上?一回被人?勾动指尖,应当是幼儿园同人?打勾勾。她一时无语,又觉好笑,“老祖宗怎么了?”
“你今天——”男人?斟酌着词句,久久道,“……是不是醉了?”
第60章 崩碎
今夜除夕, 一切都?很美好,丁灵着实不想同他生气,“你希望我是还是不是?”
“你不能……”阮殷缩在被中,万般艰难挤出一句, “你只是?醉了。”又?重复, “你就?是?醉了。”
丁灵不吭声。
“你醉了……醒来就不记得。”阮殷指尖收紧,神经?质地说着话, 不知道是?在说服丁灵, 还是?在说服自己,“你醒来不记得……你就是醉了……”
“我没有吃很多酒,而且我酒量很好。”丁灵打断, 转身面向他,伸出双手勾在他颈后?,男人皮肤被酒意?熏染, 触在掌心烫烫的。丁灵在枕上仰首,直勾勾地盯住他,“我不但酒量很好, 记性更好。”
阮殷哀求地叫, “丁灵。”
“我没有醉。”丁灵加重语气, “即便醉了, 我做的事都?是?我的选择,我都?记得——阮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阮殷面上因为酒意?带来的鲜艳的血色跟随她的言语一分一分褪走, 他明明被酒意?熏得心火燎原,骨髓深处却?漫出极致的寒来, 灵魂像被掷入无边艳阳下的无边苦海,一半沐浴阳光暖意?熏然, 一半坠入苦海刻骨裂肤。
一个声音叫嚣——跟着她。
另一个声音百倍强硬——你要毁了她。
……
识海中天人交战,数百个轮回之后?兵荒马乱,男人痛苦不堪,用力缩住身体,万般苦恼地埋着头,“丁灵……你不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我不能……”
丁灵一直盯着不住发抖的男人,等待他的决定,到此时终于放弃——除了逼疯他,她什么也得不到。“你希望怎样就?是?怎样。”她叹一口气,“我等你。”
阮殷猛地抬头,在丁灵目中看?见软弱不堪的自己,一个完全没有用的男人——不,甚至不是?个男人。他抬起手臂掩在目间,陷在自暴自弃的绝望里,“你为什么等我,你还等我做什么……我不能这?样……再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