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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省夜晚的候机室很安静, 偶尔只有广播播报的声音打破沉寂。
沈焰的耳畔却嗡嗡作响,仿佛轰然炸开了什么。
震耳欲聋,吵得人头昏脑涨。
管家的一句话, 让一切都有迹可循了起来。
为什么几次三番进过家门,生活迹象明显,可从来不见弟弟时宥以外的家人。
过节过年回家,电话联系, 为什么从来不提及父母两字,只有弟弟的存在。
弟弟班主任来电不是父母,弟弟升学家长会不是父母。
沈焰有意避开自己的父母家庭, 却不想连时竟的情况也一并忽略了个干净。
答案早就明晃晃得摆在他眼前。
车祸一年,从始至终照顾时竟的, 只有一个时宥。
他自称了解时竟的足够多,反而连这样明显的异常,到现在才引起他的注意。
他到底是有多自大。
沈焰抹了一把脸, 露在外面的黑眸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心疼。
疼得他像是被火里滚过的烙铁,穿心而过。
他对亲情向来淡薄,从不在意那对生物学上的父母。
直到时竟教会了他, 除亲情以外的感情, 失去时那份难受和痛苦饱尝了遍。
这样的滋味, 连他都承受不住,何况是时竟这样的人。
万欣。
时竟的母亲。
跳楼自杀。
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他甚至不敢去想那一年,时竟是怎么度过的。
“我知道了。”沈焰想起来电话没有挂, 声音又哑又低。
张叔:“少爷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就挂了。”
沈焰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垂着眸子,捏着手机的指尖开始发颤。
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 出神地迟迟没有动作。
“少爷。”大约过去一分钟左右,张叔的声音再次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
沈焰冷不丁被他吓了一跳,团聚在胸腔里的情绪被惊得不上不下。
他没好气地看了眼手机界面:“你不是挂了么!?”
张叔语气无奈:“就在刚才,调查的人传了些商少爷的消息过来。”
商榆白尚在读高中,调查一直是商榆白初高中的事情。
高中没毕业前,调查不会终止。
沈焰恨不得此时此刻飞去时竟的身边,对商榆白的那些破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正要不耐烦地接一句“我不想知道”,就听张叔补充了一句。
“和您打听的那家人有些关系,我想您应该会想知道。”
沈焰捏着眉头,嘴里的话绕了个弯:“说。”
张叔:“商少爷禁足期间,找人买下不少账号。”
“这些账号在一个小时前,给同一个人发了多条消息,以及一通不到两分钟的电话。”
一个小时前……
沈焰手指停在眉宇间。
“在商少爷销毁前,只来得及记下机主的名字。”
有什么答案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伴随着张叔的声音:“……机主的名字叫时竟。”
怒气冲天。
沈焰捏着手机的手骨节作响,胸口猛地起伏,满眼暴戾,忍着冲动才没有把手机丢出去。
“商、榆、白。”深恶痛疾。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
-
几个小时的时间差,沈焰一路从源省找到桐市。
然而根据手底下的消息,每每到达指定位置,总是晚了一步,时竟早就走了。
一直到清晨,天蒙蒙亮。
沈焰在车上接到了时竟晕倒,被送进医院的消息。
他急得一脚油门下去,差一点撞上路边的护栏,好在还是有惊无险的到了医院。
沈焰从晚上跟了一路。
始终摸不清时竟为什么一个人去了那么多的地方,一次也不见停留。
他不是没有担心过,天寒地冻,时竟不回家,穿得那么少在外面会不会折腾得身体撑不住。
进病房前,他担心的就只有时竟的身体。
却怎么也没料到,进门的那一刻。
看到的会是这样的画面。
分明是足够宽敞的单人病房,被围成一团的护士和医生,硬生生衬得窒息窄小。
几人身后,青年坐在病床上,双手捂着头,缩成一团。
所有人听到开门声,视线一齐看过来。
间隙的空挡,沈焰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病床上的人发着抖,脸色苍白如纸。
他大脑一片空白,顾不及推开一圈人,冲到床边。
双手触碰到床上人的肩膀时,入眼的是一双无助,陷满恐惧的眼睛。
以及仿佛在冰水里滚过一圈的寒凉,丝丝钻进他的手心里。
沈焰怕得都不敢用力去碰,实在是第一次看到脆弱成这样的时竟,像是一碰就会碎。
“……怎么会这样。”他死死盯着人,呢喃了两声。
随即反应过来边上还站着人:“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们对他做什么了?!”
护士站在医生边上,对上他充满戾气的眼神,有些发憷:“先生,您冷静一点。”
沈焰绷着岌岌可危的理智。
“病人是晕着被送进急诊的。”中年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安抚,“醒来情绪很不稳定。”
“我们也在等病人的家属,希望能了解到具体的情况,请问您是这位先生的?”
沈焰声音发紧:“男朋友。”
原本还在发憷的护士忍不住出声道:“你是他对象,不知道他什么情况吗?”
沈焰呼吸一促,舌尖发涩。
头也不回从他身边逃开的时竟,怕他缠上的时竟。
包括张叔说的商榆白给时竟发过消息。
他大脑混乱得根本答不上话。
中年医生朝护士看了一眼,护士闭上了嘴巴。
“希望您能联系到知道病人情况的家属。”中年医生调了下点滴瓶滴速,“尽量不要再刺激病人的情绪。”
说完,带着其他人离开了病房。
没有了其他人,沈焰终于有了喘息的感觉,心如刀绞得去查看时竟的情况。
他见惯了时竟的冷眼冷面,头一次看不懂对方眼睛里出现的恐惧。
在怕什么。
他不在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太多的疑惑积压在他的心头,可他一个字也不想问。
沈焰颤着指尖把时竟拥进自己怀里,见人没有反抗,才小心翼翼地搂得更紧了些。
“没事了,不怕,没事了。”他心疼地轻抚时竟的背,嗓音一下比一下哑。
时竟一闭眼就是母亲倒在血泊里的样子。
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地望着楼上阳台的自己。
他求着她不要跳,求着她下来。
明明只差一点,他只要再快一点点,就能伸手抓住跳下楼的母亲。
明明只差一点……
熟悉的体温出现在身前,他伸出手,拼命地抓住对方的衣服,当成了克服恐惧的救命稻草。
不能和记忆里一样。
不要消失在他的眼前,不要变成无法挽回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