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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嫡姐吗?她疑惑地想着。
崔琤觉得今天的太子有些陌生,就好像是另一个人。
她也说不出来问题在哪儿,但她就是本能地警觉了起来,就像之前她面对李澹时一样。
再想起之前李澹和端宁公主都告诫过她要小心太子,她更难以放松。
车辇停在东宫的正殿,太子小心地扶着她下来。
两人手指相触的一刹那,崔琤的身体猛地紧绷了起来。
她状似无意地提起自己的裙子,避免了与太子的更多接触。
东宫的建制整体与太极宫相似,正殿巍峨高大,与紫宸殿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让人有些微微喘不过气。
前世自己的宫殿修缮时,崔琤住过一阵紫宸殿。
那时她已经知道李澹与嫡姐之间的丑事,再和他朝夕相处只觉得压抑恶心。
她整夜做噩梦,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到现在那种痛苦她还记得清楚。
崔琤的心中闪过一阵悸动,实在不想进去。
殿前栽种了许多白色的细小花朵,香气极是浓郁。
她故意向着花丛边走去,柔声问道:“表哥,这是夜来香吗?”
“是。”太子轻声说道。
他的目光逐渐温和下来,耐心地和崔琤介绍着殿前的花草树木。
“若是喜欢,我让人送些花种到崔府。”
他俯下身,摘下一朵小花簪在她的发间。
太子的声音里带着些眷恋,仿佛自己也已很久没赏看过殿前的花朵。
那口吻不像是位兄长,更像是一个长辈。
崔琤心中复杂,但并没有在面上表露出来,她向自己解释道,可能是因为近来有些太过敏感了。
她唯独能确定的是,太子早已看出她是在拖延时间。
但他没有催促也没有发怒,而是陪着她继续赏花,可这依旧不能让她真正放下戒心。
崔琤的心弦依然绷着,她慢慢地跟在太子的身后踏上台阶走进正殿。
她上一次来东宫还是看她自己的孩子,那时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小孩子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宫殿,该多么孤独。
可太子不一样,他已经是青年人,自然不会为孤单苦恼。
宫人摆上茶具和小食后便退了下去,太子喜静,平素也不喜欢一堆人在身旁侍候。
他亲手为她点茶,那一套动作下来恍若行云流水,流畅到了极致。
崔琤坐在软椅上,随手翻看着药方。
看着、看着她就坐直了身子,袖中的手也逐渐握紧。
这分明就是她前世死前得到的那张方子!
她的心有些乱,不禁庆幸之前没提前将那味药献给太子,不然这可不好解释了。
崔琤将药方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才将那几页纸放下。
太子微笑地看向她,将煮好的茶放在她的面前。
她没碰桌案上的小食,若是连太子亲自点的茶都不喝,就有些说不过去。
崔琤浅浅地抿了一些,柔声说道:“多谢表哥,我回去便要试试。”
太子又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他的神情莫名变得悲伤起来,“不过倒是我要谢谢令令才对。”
旋即太子又扬起唇角,笑着看向她。
他明明是笑着的,但崔琤却感到一阵阴森的寒意。
太子就像是患了癔症般地情绪外露,更让她生出惧意的是她竟站不起身。
她的腿脚有些酸软,手臂也一阵阵地酥麻。
她明明没有碰这里的吃食,连茶也只喝了一口。
崔琤用手肘撑着额头,低声说道:“我这几日也有些头痛,表哥。”
“若是回去喝药迟了,我那侍女又要告到兄长那里了。”
她蹙起眉头,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
发间的白色花朵掉落时,她恍然明悟是这夜来香有问题。
崔琤咬紧牙关,竭力保持清醒理智,额前和掌心却已浸出一层冷汗。
先前是她错怪李澹了,她这太子表哥当真是快疯了。
“无事,我替你向兄长坦白。”他温声说道,“若是头痛得厉害,可以先在这里休息片刻。”
太子低声道:“等到药煮好了,你喝过再离开,好吗?”
崔琤没说话,身子一点一点地往下坠,只能勉强撑着手肘才没倒下去。
太子试图过来扶她,却被她突然打开了手。
他也没有觉得被冒犯到,依然温声说着些什么。
她听不清,只是垂着头有些恍惚地问道:“您为什么要这样?”
太子突然静了下来,崔琤没见过潮水决堤,但她想人情绪的崩溃时的模样就该是他这样。
他的嗓音嘶哑:“为什么?”
“令令,自然是因为我爱你呀。”
他说这话时仿佛是压抑隐忍了多年,终于得到解脱。
冷汗顺着她的下颌往下流淌,“啪嗒”一声滴落在地上。
崔琤两世以来都没听过这么荒唐的话,在死寂的正殿中,她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的耳边不断地轰鸣着,仿佛是有人在她的身侧敲锣打鼓,让她听不清太子接下来的话。
“表哥,你看清些。”她掀起眼皮,眼尾的小痣红得滴血,“我是崔琤,不是崔瑾。”
他却恍若未闻,还试着用帕子擦去她额前的汗水。
殿门被人从外间强行破开前的同时,利刃出鞘。
崔琤执着从靴子中抽出短匕,毫不犹疑地刺向了他的手掌。
“殿下,您看清些。”她哑声道,“我是崔琤,是崔琤。”
第20章 第二十章
崔琤大喘着气,门被破开后清风涌入,消解了残存的香气。
她的听力逐渐恢复,只是依然头疼得厉害。
太子手心被刺破,粘稠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淌,大片的红色让她有些晕眩。
他却好像感知不到痛楚一般,非但没有躲开反倒握住了短匕的刀刃。
他的目光太深太沉,好像一潭死水。
“别怕,令令。”太子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是崔琤。”
“我又不是李澹,怎么会认不出你呢?”
说这话时,他脱力般地要倒下来。
崔琤的瞳孔紧缩,她的心跳如雷,连吐息都漏了半拍。
她打了个寒颤,轻声问道:“您在说什么啊?”
太子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艰难地撑在软椅的扶手上,浓郁的铁锈味让她几欲作呕。
崔琤被圈在软椅中,脸色比太子还要难看。
眼见他将要支撑不住,射生军和御医匆匆走进。
她不知道他们听见了多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到的殿外。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睫毛不断地颤抖着。
太子掌心的血滴在她的裙子上,鹅黄色的轻薄纱裙被染上大片的血渍,就像绽开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