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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角度看去,他越发像是一只精致的人偶,美丽的让人恍惚。

普普收回自己的视线:“怎么了?”

“我叫……”他停顿了片刻,“我的名字是,厄洛斯。”

“哦。”普普小心地搅动着瓦罐里的东西,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你找我做什么?”

对方没有说话,又从床上挪了下来,似乎是想要坐在她的身边。

时刻保持警惕的习惯让她侧身后退一步。

不过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那双漂亮眼睛里,明亮的光彩黯淡下来,好似在委屈什么。

她不动了。

“有事说事。”

普普看见厄洛斯白皙的脸庞上被暖烘烘的火光晕出一点儿红。

“……”

“你是哑巴了?”

“没有。”

普普无奈:“……”

像是看见了她的神情变化,名为厄洛斯的少年识趣,又不太情愿地往一旁挪了挪,就一点点,然后又趁她搅拌瓦罐里的东西的时候悄悄地挪了回来。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的褶皱,然后才认真地看着她,说:“我很高兴见到你。”

普普:“……”

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如果不是神经病的话,大概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普普想起他昏迷之前的话:“你不是说来……”

话说到一半,她又咽了下去,要是在这样的冬天出去找人,也太危险了些。

“算你运气好,遇上的不是熊。”

明明灭灭的火光之中,她递过去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糊糊。

“等雪停之后,就离开吧。”

厄洛斯伸出的手一滞:“你……”

普普看见他往放在一旁的熊头看去,将碗往地上一放,绷着脸抱起那个头套就往另一边走去,她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嘶。”

一声小小的抽气声让角落里的人停下了佯装忙碌收拾的动作。

她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你又怎么了?”

“烫……”

树洞的空间就这么大,之前只容纳一个她,倒不显得小,现在多了一个高上她一头的麻烦,看起来拥挤得很。

厄洛斯那只漂亮白皙的手上沾了被烧得滚滚的糊糊,红了一片。

“我想给你盛一碗。”

这个笨啊……

普普紧紧抿着的嘴更绷成一条线,她自从出现在这里,从来没有接受到半分善意,到了嘴边的斥责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她拽起坐在地上的人,往树洞开了窗的那一侧走去,拿下堵着的树皮,抓了一把雪覆在那只烫伤的手上面使劲揉搓。

“我囤着的水只够喝的,用雪给你凑合一下。”

安安静静被摆布着的少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的手,脸上呆呆的,仿佛是忘记了痛疼。

普普松开他:“是不痛了吗?”

“痛的。”

这个反应过来才变脸一样挂上的可怜兮兮表情,一点儿也骗不了人好吧……

普普拿起一团雪,重重地拍上了他的手背。

-

羊油不多,为了省着点用,普普很少在黑夜燃上,但今天,树洞里亮起了淡淡的一点儿光。

这里没有灯,有的只有杀死的羊身上割出来的一点儿脂肪,在夜晚放上一根晒干的草芯,勉勉强强用来照明。

普普晚上偶尔会做一些不费力气的活,比如将晾干糅好的毛皮缝起来制成被子或者衣服。

虽然技术并不好,但足够用了。

那个漂亮的像花一样,粉头发的笨手笨脚麻烦精。

尽管这个比喻浅薄,在雪地里也没有见过花,但普普就是这么觉得。

他坐在已经灭掉的火堆旁,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其实普普大概能明白,对方为什么老是这样看着她。

从水里的倒影看得出来,自己也不是很丑,但是……

手上的动作加快,骨针穿过最后几个孔洞,抽紧之后一拉,然后打结,最后将手上勉强还行的成品放下。

普普看见坐在那儿的厄洛斯依旧定定看着,把手里的东西丢过去。

“你穿这个,上床睡,不然会冻死。”

“这是什么?”

看起来蓬松的白色毛皮摸到手里的触感却是溜滑,而且上面没有一根毛。

“大概是,鸟鱼人的皮。”

普普也不清楚那些人面鸟身,落进水里又变成鱼身的女妖叫什么名字,好不容易杀死之后,也没想过吃那种东西。

尸体留在那里,风吹雨打,唯独剩下来不烂的只有这个……

在光线下,看着好似缀满鸟羽摸着又像是鱼鳞的皮。

防水防潮,一次用来裹手发现了这东西还保温,除了有点膈应之外,用来做贴身衣物还蛮好的。

又来了,那种含着说不明白是什么情绪的目光。

他的声音轻轻的。

“你睡哪?”

“管好你自己。”

普普裹紧了自己的衣服,往漏风的树洞角落里一窝。

……

度过了这么一个平静的夜晚,普普本以为第二天雪就会停下,可打开树皮之后,灌进来的风雪几乎将她吹倒。

但必须要出去一趟了,如果运气好的话,那些鹿应该还在陷阱里,总不能白费功夫。

在雪中,他就跟一条小尾巴一样,无论她去往哪个方向,都要跟着。

普普觉得自己是一个脾气还行的人,但对上这么一个黏糊糊丝毫没有半点儿自觉的家伙,她几乎时时刻刻在绷紧的边缘。

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好像莫名的,心脏涨起来,说是好感,又好像是厌恶……

就像一开始落在那沾了雪的粉发上的视线一样,无时无刻不去在意他。

大雪里两个慢吞吞前行的身影逐渐拉近了距离,普普不知道什么时候放慢了脚步,等着厄洛斯跟上来。

不远处就是陷阱。

荆棘上有着昏睡作用的红色果实已经被吃的干干净净,陷阱上还有一些血迹,可没见到一头鹿的影子。

普普叹了一口气,确实是白干一场。

可风声之中传来的异样让她不得不再提起松懈下去的精神。

“该死!”

是领头的鹿,它一定是记恨上了自己设下的陷阱,普普能清楚地感知到哼哧吐气迈着蹄子的声音,那只鹿的角巨大而有力,只要一下就可以掀翻落单的野狼。

有这个拖油瓶在这里……

她要是跑了,厄洛斯最基本的自保都难。

普普艰难地靠近了他,扯开嗓子:“巨鹿只在冬末春初……才在野外久留,现在是深冬,你的运气可真是好啊……”

真是个倒霉鬼。

“我也…你……运气好……”

厄洛斯的声音被寒风吹得断断续续,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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