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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用手段逼走了前代老萨满,才得到了如今的尊位。
戎狄的历任萨满都是要从小学徒,掌握繁多的知识,精通巫术、天文地理和医理。
这样的人,至少在乌仁娜告诉他的那些故事里,都应当是平和、纯善,甚至没什么心计。
——像他在极北见过的,阿克尼特部的萨满婆婆、那牙勒部的萨满大叔。
他们真正将自己当成了戎狄与腾格里沟通的使臣,和狼、和飞鸟,和这草原上的飞禽走兽一般无二。
那些萨满更像是中原的得道高僧,慈悲为怀,平等地对待着草原上的芸芸众生。
至于王庭这位大萨满……
别的不说,他身边竟然蓄奴,光这一点就足够证明他的信仰不够那么纯粹。
不过有心机就好,有心机的人就有权|欲,顾承宴最不怕的就是这种人。
若换从前,顾承宴会徐徐图之,顺着大萨满的话和他兜一会儿圈子,但现在他没那个闲心。
所以他勾唇莞尔道:“您是想问,我为何会和赛赫敕纳在一起吧?”
这话点得明,大萨满那张涂满油彩的脸上终是闪过一抹恼愤,他忍不住大声质问起来:
“您当年为何会来草原?!据我所知,您在中原地位尊崇、声望空前,百姓更是对您爱戴有加!”
“您来草原也就罢了,为什么要突然去极北,去了极北又这样回来,您……”
大萨满瞪着他,脑子里只有那片老萨满留下的、让他浑身难受的骨卜。
什么南来之人……
顾承宴在他看来简直就是祸乱草原的妖孽,嫁给老狼主又搭上小狼主,他一定会毁了草原。
“您来之后,小狼主眼里心里都是你,什么正事都听不进去。”
大萨满目光幽幽:“这便是你的目的,对么?瓦解王庭、毁灭草原,你们中原人真是奸诈狡猾、无所不用其极!”
顾承宴:“……”
他好冤,这又干中原人什么事。
来草原是为了躲开凌煋那疯子,去极北是要避开给人当小爹、伺候五十多岁的老狼主。
哪就扯到了毁灭王庭、瓦解草原。
顾承宴哼笑一声,打断他的胡乱猜忌,“那些‘正事’,我会慢慢教赛赫敕纳的。”
“你教?”大萨满眯起眼睛,声音骤冷,“你还能活几年?而且,你根本不懂草原。”
对方说话夹枪带棒、充满敌意,顾承宴本来也不是什么软脾气的人,他也冷笑道:
“这就不劳大萨满您费心了。”
“我怎能不操心?!”大萨满急了,“札兰台部虎视眈眈,已经准备攻打豁兰城!”
他语速飞快,对于前线的消息竟然也很灵通,给现在的战场局势、豁兰城的重要与顾承宴说了一道。
然后,他瞪着顾承宴,“你说你来教,那你说说,这情况换你、你怎么办?”
豁兰城险要,易守难攻,里面有乞颜部的守军,远处还有王庭派过去的一支一万人左右的援军。
乞颜部为了活命,自然会死守豁兰城。
但那王庭援军,却因狼主位的更迭,不见得会出多少力,多半是想观望拖延、借机测试赛赫敕纳实力。
本来库里台议事,会让赛赫敕纳给十二翟王一个答复,那以后,王庭的守军或许才会听他调遣。
但现在札兰台部掌握先机,随时随地可以攻打豁兰城,然后再起兵推翻赛赫敕纳的狼主位。
大萨满承认他当年夺位的手段不光彩,但他也不想草原陷入混乱、战争再起。
顾承宴沉吟片刻后,轻笑,“这有多难?”
“不必理会那些原地待命的援军,只从王庭调拨精锐五千骑、直扑札兰台部就是。”
“札兰台部的精锐七千人都在前线,虽说他们部落内也有兵丁,但并不是主力,趁夜偷袭、绝不恋战,得手就撤离。”
“若鲁阿尼调兵回来,那豁兰城的危机自然解了;若他不调兵,五千精兵大可打退札兰台部的西进。”
大萨满听着想着,渐渐呼吸稍窒、脸色急变。
而顾承宴只以指尖轻点炕沿,“我或许不懂草原,但我懂打仗,而且在中原,和你所谓的狡诈者们——打了十年。”
围魏救赵,这有什么难的。
大萨满瞪着他看了良久,最后从牙缝中挤出六个字:“我去……给您煮药。”
顾承宴唇角挂着笑,却在大萨满要起身时,突然手中寒光一闪,将一柄小刀架到他脖颈上:
“不管你是忠于腾格里,还是贪恋在王庭无上的权力,但谁若胆敢对我的小狼不利——”
他指尖发力,刀尖往大萨满的肌肤里抵了抵,“别看我命不久矣,但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
大萨满还从未被人这样用刀架着威胁过,当即就后背上冷汗直流,骇然地看向顾承宴、连连点头。
这时,毡帐的帘子正好被挑开,顾承宴迅速放人,瞬间恢复成刚才虚弱无力的模样、躺靠回炕上。
赛赫敕纳牵着小男孩进来,“乌乌!”
大萨满颤了颤,甚至来不及行礼,就匆匆忙忙跑出毡帐。
那动作快的,让赛赫敕纳都不免侧目多看了两眼,“跑这么快?乌乌,他怎么了?”
顾承宴笑眯眯,“大概是很着急想给我煮药吧。”
赛赫敕纳歪歪头,不懂,但乌乌笑得很好看,他便凑过去亲了下顾承宴嘴角。
问过病情后知道他无碍,赛赫敕纳便突然正色看着顾承宴,将刚才老梅录、沙罗特贵说的事复述一道:
“乌乌,关于如何解豁兰城的围,我有个主意,想说给你听——”
“叫围点打援。”
第36章
围点打援此法, 顾承宴在中原也听过,与围魏救赵一法算是异曲同工,都是避不攻城的战术。
小狼崽竟知道这个?
他勾起嘴角, 牵了赛赫敕纳手要他坐上炕,“嗯,你说,我听着——”
豁兰城易守难攻, 单外城墙就高逾数丈、厚足十尺, 更莫提城内是内外城嵌套的防御工事。
即便能侥幸撞开外城门, 城内复杂的道路和内城上林立的箭塔,也会让攻城者有来无回。
“我问过坏爷爷, 他说豁兰城虽是国库之一, 但里面只存放有金银,并没有其他物资。”
赛赫敕纳说着,端过放在炕边的铜盆, 从里面蘸了水在炕沿上画图:
“往日乞颜部奉命巡防豁兰城, 也只是拿着单子进城去待个几日, 对照完里面的东西不曾缺损就走。”
“吃的是他们自己带的干粮, 喝的水是靠城外东北十余里的坨难河, 城里也有水井, 但大多干涸了。”
顾承宴垂眸看着小狼画的几个圈圈和线条,坨难河是钦那河的一条支流, 流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