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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带着夏末最后的温度,一袭风尘仆仆而来。他隔着云烟般来往的人流,看着那个不远处,自己呵护着与之陪伴了十年的少年,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地说:

“抱歉,这次食言了。”

说好不相送,可终究是舍不得。

这是他亲自挑选的,没有血缘的家人。

更是他疼了十年的少年。

林简怔忪地望着他,眼底终于不受控地漫起一片血色的薄雾。

倏然间,手中的拉杆垂落坠地,他双肩猛地一颤,最后沉沦崩溃在沈恪的深邃眼眸之中。

他穿过拥挤的人潮,在身后温宁的惊呼声中,撞向沈恪怀中。

林简跑向他的速度太快,几乎带着孤注一掷的力道,沈恪被怀里的人撞得后退两步,稳稳站稳。

耳边响起很轻微的哽咽声,是林简压抑着的眼泪,他整张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但隔了几秒,沈恪依旧感受到左肩布料传来的温热湿迹。

垂在两侧的手臂微动,沈恪深深叹了口气,终于环住少年的双肩。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个拥抱,却发生在将离之时。

“前几天不是还强调自己已经十八岁了?”沈恪在他耳边轻声说,“别哭啊。”

林简肩背绷得很紧,但在沈恪抱住他的那一瞬间,倏然散开了力气。

“第一次,别拆穿我。”林简低哑道,“也是最后一次,所以……也别推开我。”

沈恪轻轻眨了一下眼睛,于是将手臂环得更紧。

“林小白和皮蛋,你要替我好好照顾。”林简先说无用的话,不等沈恪答应,再补一句最重要的,“更要好好照顾自己。”

“好。”沈恪回答,又问,“还有吗?”

“……有。”怀里的人微微抬起头,唇角贴着沈恪的耳骨,像是情人间私语般,如磨如啄,却说:“你一定要过得很好、很好。”

沈恪心中霎时泛起针扎般的疼。

林简竭力忍耐着,颤着声音要求,“沈恪,你要拥有最完满的人生,要得到这世界上最多的幸福。”

沈恪问:“你呢?”

“……你答应,我就只求一个心安。”

“好。”这样浓重的心意,沈恪全盘收下,林简慢慢起身,离开他怀中,眼尾通红地看着他说,“还有最后一件事。”

“什么?”

林简说:“不要找我,一定……不要来找我。”

不要追问我的消息,不要打探我的踪迹。

我给你往事明灭,去日苦多,万般风景成过客。

我要你许我这孑孓半生,天高海阔,一身漂泊。

十年陪伴,情深意长。

十年告别,坦坦荡荡。

漫长的沉默过后,沈恪深邃眸色中的暗涌将息,许久,他最后一次给出承诺。

“我答应你。”

一场大梦,几番经年,嗔痴爱恨,千帆别过。

就让少年生出羽翼,挣脱枷锁,去翱翔拥抱山川万里,去追寻世界远阔,看遍烟云三千世,终得越山,阅人,又悦己。

沈恪站在声浪人影喧哗不绝的候机大厅中,看着孤拔倔强的少年将转身走远,最终消失于人潮深处。

他们初遇于十年前的初冬,最终,分别在十年后的夏末。

第五十章

当年林简离开时曾说, 自己没什么要带走的东西,事实也是如此,他走时孑然一身, 将这十年中所有的印记,全部留了下来。

与沈恪分别的前半年, 他的UCAS申请顺利通过,正式成为英国剑桥大学大一在读生。

至此,林简开始以每月一次的频率, 往返于学校和希斯罗机场。

与林简分别的第一年, 沈恪带着皮蛋搬离了原来的住所, 将那幢花园别墅上了锁,如同封尘一段记忆往事。

与沈恪分别的后半年, 林简离开英国, 越海跨洋来到美国东半部, 在阿巴拉契亚山脚下, 继续本硕连读的深造。

至此,他继续以每月一次的频率, 开始来往于学院与费城国际机场之间。

与林简分别的第二年, 沈恪拒绝了一次父母安排的家族商业相亲,此后再无人向他提及与之有关的事情, 他落得清静。

与沈恪别分的第二年, 林简转入新的专业课导师门下, 向来严谨刻板的德国教授夸赞他作品中透着灵性, 艺术风格很像他多年前教过的一位中国学生。

除此,他继续以每月一次的频率, 往返与学院与费城机场之间。

与林简分别的第三年,沈恪因公务到伦敦出差, 却将酒店定在了距离伦敦九十多公里外的剑桥市。在那一周时间里,夜晚时分,他总会步行到那所世界顶级学府,于康桥边驻足很久。

周围人来人往,面孔各异,却从未偶遇过他惦念的那个人。

与沈恪分别的第三年,林简提前完成本科学业,攻读同专业研究生学位,由于太过于优秀耀眼,陆陆续续地,开始有同学向他表达好感与爱意,男生或者女生。

但是他永远礼貌又疏离地拒绝,理由是他早已有喜欢的人。

除此,他继续以每月一次的频率,往返与学院与费城机场之间。

与林简分别的第四年,沈氏集团的商业版图不断扩大,海外影响力日益增强,集团境外行程占据了沈恪一年中大部分工作量,他如空中飞人般从这个国家飞到另一个国家,但伦敦附近的地区业务,他全部交给执行总裁处理,自己再没去过那个城市。

与沈恪分别的第四年,林简凭借一套设计稿,获得奥伯兰德国际景观设计奖和杰弗里·杰里科爵士奖两项大奖,新锐设计师名声鹊起,蜚声业内。

除此,他继续以每月一次的频率,往返与学院与费城机场之间。

与林简分别的第五年,明明还有几十年寿命的“林小白”因病离开,沈恪将小白马焚烧处理后的骨灰埋在了“落趣园”中。

那夜无风无月,沈恪宿在园中边楼里,望着窗棂外满园奇花异卉,认认真真地思念一个不知道有没有好好长大的人。

与沈恪分别的第五年,林简研究生毕业前夕,收到了国内香港一家著名设计院的offer,原本以他的学历资质、奖项持身,完全可以在国外任何一家设计机构拿到天价薪资,但他最终复函答应。

在国外的最后一年,他继续以每月一次的频率,往返与学院与费城机场之间。

时光斗转,白驹过隙,年轮一圈圈,数着说不口的深爱与思念。

*

初秋,北方的夜晚已经有了干燥的凉意。

偌大的办公区域已经空无一人,唯有靠窗的工位还亮着办公灯。

青年穿着黑色休闲西裤,款式简单的白衬衫,正对照着设计图纸的手稿修改电子方案,确认无误后,再将PPT终稿一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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