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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隐不答,僵持之下隐有剑拔弩张之象。

那幸存到最后的人已受重伤,瘫在地上本以为在劫难逃,耳听得凤隐与沈墟的对话,连忙朝沈墟磕头乞饶:“这位侠士,您大人有雅量,仁义无双,武功盖世,就劝劝凤……凤尊主,饶小人一条烂命吧!”

沈墟听嗓音,认出那人是秦霸。

此前那般豪横直爽的汉子,当性命被人捏于股掌之间时,也不得不折腰臣服。

“你可想仔细了,确定要留活口?”凤隐最后跟沈墟确认。

沈墟怕他执意杀人,始终不肯松开他的手,拉扯间动了内息,嘴角又淌下血:“放他……走。”

“不后悔?”

沈墟闭了闭眼睛:“不后悔。”

闻言,秦霸连忙拖着伤腿挣扎着爬起,拱手道:“侠士大恩大德,秦霸感激涕零,他日若有幸相遇,定衔草结环涌泉相报,今日就此别过!”

说完,便以尽可能快的速度逃下山去,与其说是逃,不如说是滚。

凤隐没追。

四周重又安静下来,沈墟躺在死人堆里,喘息声越来越低,微弱如风中之烛。他终于撒开了凤隐的手。

凤隐轻轻摩挲指尖上沾染的血迹,居高临下,盯着沈墟审视片刻,问:“为何舍命护我?”

沈墟仰面躺着,样子颇为平静,一点也不见濒死的痛苦与恐惧,喉结耸动,他言简意赅地吐出四个字:“三日之约。”

“就为了区区一个口头约定?”凤隐不信这世上真有这般憨傻之人,试探说,“我骗你的,那什么碧落黄泉针上根本没毒,连名儿都是我信口胡诌的。”

沈墟静了片刻,却道:“我知道。”

凤隐奇了:“你知道?”

“世上怎会有能够听从主人指令而游走于他人体内经脉的针呢?想必是编来唬我的。”沈墟说了个长句子,登时汗透重衫。

“原来你不傻。”凤隐哂笑,“既然不傻,方才为何要留下活口?”

沈墟叹了口气:“何必赶尽杀绝?”

“哼,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凤隐一挥袍袖,“别怪本尊未提醒,今日你放他走,可谓后患无穷。”

后半句话沈墟没听见,因为他已昏迷。

凤隐等了一会,没听见答话,俯身察看,拍之不醒。

“昏了?”当即冷冷嗤笑,“娇气。”

原想就此撒手不管,踌躇一阵,看在沈墟抵命守诺蠢得绝种的份儿上,凤大尊主纡尊降贵,出手帮他点了止血的穴道,随后一手缓缓托起他的腰,一手隔着衣衫贴在后心,源源不断地往他体内输送起内力。

半柱香后,沈墟紧蹙的眉头逐渐舒展,一时性命无虞。

凤隐轻轻抱了他起来,又顺手拎了那只瘸了腿又没了一只耳朵的丑狐,施展轻功,掠下山去。

“你带我往哪里去?”奔得片刻,沈墟悠悠醒转。

“自然是回岐山天池。”凤隐理所当然地道。

岐山天池是魔教老巢。

沈墟默默地就要往下爬:“我要回剑阁。”

“剑阁有什么好?”凤隐箍紧了他的腰,将人死死钳制在怀里,轻嗤,“你随我回天池,保你吃好喝好,穿好玩儿好,我有空还能想办法替你治治眼疾。”

沈墟苦笑:“阁下何必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哈哈,你怎知本尊生来偏爱强人所难?”凤隐嘴上这么说,脚下却是顺着他的意转了方向,“不过今日本尊就为你破例一回,你救我一命,我劳累送你回剑阁,从此咱们两不相欠。”

沈墟心想,这位魔教尊主果然精明,不做赔本买卖。

凤隐体凉,沈墟伤后发起高烧,额脸一片滚烫,下意识往凤隐颈间裸.露的肌肤上贴。

火舌般的鼻息燎在脖颈,肌肤相融,凤隐越奔越热,只觉怀中抱了个大暖炉,而那只信手搭上的丑狐此时又跟件貂皮似的紧紧趴在肩头,更是热上加热。凤尊主何时吃过这种苦?脸色是越奔越黑,直想捡条河将这一人一狐统统丢进去浸上一浸。

沈墟半昏半醒,哪知魔头心思,他此时有如炎炎夏日抱了块冰,舒坦极了,无意识地拿脸蹭了蹭。

这一蹭,动作其实极细微,凤大尊主却差点一个没稳住摔个倒栽葱,咬牙切齿:“找死?”

沈墟可能没听见,也可能听见了装没听见,总之没作声,但也克制住了不再乱动。

过了一阵,他重又昏睡过去。

等再度醒来,他已经安然躺在了自己床上,鼻尖萦绕着苦涩浓郁的药香。

“师父!师父快来!师弟醒啦!”

守在床边的殷霓忽见沈墟睁开空洞双眼,惊喜交加,连忙喊师父来瞧。

风不及正立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闻言立即转身,走到床边,弯腰搭脉。

殷霓是个急性子,嘴里嘈嘈切切没个消停时候:“如何了如何了?醒了便是好了吧?我看他脸色比前两天好些了,定是七宝回魂丹发挥效用了。师父你瞧好了没,师父你怎的不说话?”

风不及白她一眼,抚须沉吟:“嗯……眼下危机已过,算是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一条命,慢慢将养着吧。”

“太好啦!”殷霓就等着他这句话呢,拍着胸脯长舒一口气,喜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师弟以后要享福的,享好多好多福!”

话音中竟含哽咽,想是连日来饱受惊惧之苦,此番喜极而泣。

沈墟也不真是块无药可救的木头,出言安慰:“师姐别哭,我没事。”

这一说话,才发现嗓音喑哑嘲哳,如两块生了锈的砧板相互摩擦,再一问,才惊觉自己已昏迷了整整五日之久。也怪不得殷霓担惊受怕了。

“我还以为你挺不过来马上就要死了!”殷霓蓦地放声大哭,哭得房梁也要塌了,“那天师父听到门外有响动,一开门就看到你浑身是血地僵躺在地上,有进气没出气,肚子上一个血窟窿,呜呜呜……真真是吓死人了!小师弟,你且说出来,是何人害的你,师姐,师姐替你报仇!”

沈墟被她嚎得额角青筋直跳,吃力地将手伸出被窝,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

等殷霓哭声渐止,便一五一十地将清净崖上发生的事如数禀告师父。

风不及听完,沉默良久。

“师父,那魔教凤隐是很厉害的人物吗?”殷霓秀眉微蹙。

风不及颔首:“嗯,为师身上所受内伤就是拜他所赐啊。”

“啊?师父受伤了?等等,师父跟凤隐打过架?什么时候打的?伤得要紧么?”殷霓吃惊地瞪大了盈盈美目,问题太多,她一时不知先问哪个才好,最终听从本心挑了个最好奇的,“那师父,你赢了吗?”

风不及摇头,没好气地道:“为师要是赢了,还会受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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