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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说完,琴声已动。

凤求凰一曲,炽烈旖旎,深挚缠绵,诉尽缱绻衷肠,思慕之苦。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兮,求其凰。

琴浪一层一层递进,铮然爆发,似喁喁私语终于转成高声吟颂,捅破了那一层脆薄的窗户纸。

沈墟心潮涌动,举步踏入船舱,拔剑而出。

剑可掠阵杀敌,也可起舞悦佳人。

日已落,月上梢头,荷香浮动。

他随乐而舞,刺撩劈砍,配合心法轻功,闪转腾挪,凌波踏浪,身法干净凌厉又不失抑扬顿挫之美感,连招时行云流水,破定时飘逸灵动,七分剑气涤荡,三分闲雅潇洒,风致嫣然,清华绝俗,如月下谪仙。

船尾艄公已看得痴了,不知不觉停了手中的桨。

乌篷船漂浮在湖心。

时光在此地静止。

玉尽欢抚琴。

沈墟舞剑。

只听琴声渐缓,如低声喃喃,一腔青涩情愫无处抒发,只能说给自己听。

“铛——”

一声金石裂帛之音。

琴弦毫无征兆断了一根。

一曲凤求凰,终未奏到曲终人散时。

沈墟收手执剑,自夜空中缓缓落下,足尖轻点荷叶,莹白月华流照在他身上,他立在玉尽欢面前的湖面上,垂眸望来。

“你没弹完。”沈墟微喘,眼里装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琴弦不是自己断的,是内力震断的。

他看见了。

沈墟鼓起勇气,目光追寻着玉尽欢的,声音低哑:“为何……”

他想知道答案,又不想。

他已猜到答案不会如他所盼。

空气沉寂了几息,玉尽欢终于抬眸与他对视,薄唇轻启,嗓音比这清冷月华还冷。

他道:“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凤狗,你会后悔!听见了吗?你废后翡!

第53章

沈墟自小在悬镜峰长大,与人疏远,性格淡薄,算得上半个世外之人,不懂诸多俗世礼法。

事实上,他对许多事都一知半解。

很多时候他显得淡定从容,只因为他总是以一种全然抽离的局外人身份处晦观明,处静观动。

如今他身在局中,此局迷人眼惑人心,他顺从本心尝试主动伸手去解,却被断然打回。

打痛了,他就知道,啊,原来不能这样,而后照例记在心上。

他心上有个账房先生那样的记事账簿,白纸黑字地记录着一些注意事项,他平时的为人处世,一举一动,都在上面有迹可循——比如他小时曾与常洵打架,惹得师父不高兴,他便再也不去招惹常洵,凡事能忍则忍,不能忍则避;比如踏雪善妒,一定不能带着其他长毛的小动物拜访守拙草堂,否则会被追着抓挠;比如霓师姐讲那些志怪传奇时其实自己也很怕,但不能当面拆穿她。

再比如,玉尽欢不喜欢凤求凰。

也不喜欢他。

他以后需谨慎,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

对此,沈墟不如何伤心,只是茫然,有些不知所措,就像回到小时候,做错了事即使未被责骂,一个眼神两个字,就足以令他无地自容。

他抿紧了唇,唇色泛白,缓而慢地眨了眨眼睛。

眼前玉尽欢的面容变得模糊。

湖上起了薄雾。

纵是盛夏,入了夜,水上的暑热也会消散。

荷风暖香变冷香,沈墟打了个颤。

“夜凉潮气重,回来。”玉尽欢道。

沈墟游魂般点头,听话地掠回乌篷船。

玉尽欢并未看他,抱琴转身,回了船舱。

一切像是无事发生。

也只是像。

沈墟扪心自问,暂时无法与他共处一室,便留在船头。

艄公见惯世间诸多怪事,也非多嘴之人,挂上两个澄黄的灯笼,继续有规律地摇起桨。

沈墟安静地盘腿坐着,抬头望月,低头赏莲,本是良辰美景,偏逢凄迷夜雾,周遭朦胧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乌篷船在莲间穿行,也不知行了多久,久到沈墟已放弃整理杂乱的思绪,前方不远处金光明灭,隐约有辉煌灯火。

乌篷船径直朝光源驶去。

越行越近,瞧轮廓大小,约莫是艘画舫。

就在此时,船尾艄公突然须滴滴吹了个嘹亮的哨子。

沈墟一惊,单手抚上剑柄,警惕地站起。

玉尽欢听到动静,亦拨帘而出。

两人视线不期然隔空对撞,又颇有默契地同时偏转。

玉尽欢并不慌张,款款步来:“想也知道,那壶碧螺春,一芽一叶,茶色幽碧,乃一等御供之物,一两值千金,岂是寻常船家能送得起的?”

沈墟盯着那位艄公。

艄公摘了斗笠,哈哈笑了两声,大方拱手:“郎君莫怪,茶是好茶,并无不妥,只因我家主人找郎君一叙,不敢在这等细节上怠慢了郎君。”

除了玉尽欢,沈墟不记得自己结交过什么鸿商富贾,便问:“你家主人是谁?”

“郎君登船便知。”艄公抬手指向前方,小舟已漂至画舫底下。

沈墟举目仰望。

这画舫倒是,越看越眼熟……

他心中咯噔一响,不会吧……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玉尽欢看穿了他的心思。

沈墟不笨,霎时明白过来:“是你通风报信?”

“此言差矣,为兄不过是成人之美。”玉尽欢又恢复了素日里那副膏粱纨绔的模样,看热闹不嫌事大,“再说,佳人有约,岂能不赴?”

佳人还不止一个。

是一船。

只见画舫船头被纱灯照得亮如白昼,甲板上列满了凌霄宗弟子,满眼皆是云鬓珠钗锦绣罗裙。为首的霓裳女子略施粉黛,眉心一枚梅花钿,美艳泼天,媚而生威——不是花意浓又是谁?

沈墟头皮发麻,想逃。

但现在人在舟上,舟在湖心,无处可逃。

“该来的总要来的。”玉尽欢在旁幽幽道。

沈墟:“……”

看来玉尽欢早与花意浓串通好了,所以才会在观莲节这天提议出门,又引他泛舟湖上,避无可避。

而他,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为何这样看我?”玉尽欢以扇掩唇,弯起的桃花眼不怀好意,“为兄也是为你好。”

沈墟继续沉默看他。

“好吧。”玉尽欢耸肩,“花意浓许我在藏秀楼白吃一年……哎!墟墟等我!”

沈墟头也不回,飞身掠上甲板。

罢了,就当他眼瞎。

脚尖刚一落到实处。

花意浓率众弟子盈盈拜倒,齐齐一声震天响的“恭迎宗主”,沈墟差点脚滑摔倒。

“花姐姐请起,在下不敢当。”他连忙伸手去扶。

花意浓不肯,从怀中掏出一枚青铜戒,并沅芷留下的两道天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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