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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穿着一身灰色道服，头发被一丝不苟的盘起，眉眼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美，叶之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不是江父吗！

一看到灵堂内的僧人，老道士瞪圆了眼：

“我就说怎么能被人找到，原来是你个不孝子！居然把老子给卖了！”

菩然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脸上表情不变：

“出家人早已和红尘断绝，你我不再是父子。”

“道家后人学佛，你可真是好样的！”

老道气得挥手就要打一顿自家儿子，却被皇帝威怒的声音喊停：

“灵堂内禁止喧闹，你们的家事自己回去处理，别扰了朕这里的清静。”

老道士瞬间收了手，他谄媚地朝皇帝笑了笑：

“陛下，您找贫道有何吩咐？”

明渊将菩然说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同时问：

“你可有解决之法？”

老道士在冰棺前转了半晌，看着里面的少年点头道：

“倒是有一个法子，不过此术有违天道，若是执意救他，您一定会死，且万载轮回将受尽凡尘苦。”

老道士抬眼觑了眼皇帝，犹豫地补充道：

“贫道观您卦象，乃是大富大贵之命，这一世虽坎坷，但也是苦尽甘来之相，轮回百世都会是喜乐无忧的命，您……还要救吗？”

叶之本以为明渊至少会犹豫一下，没想到他很快就听到了对方的回答：

“朕死何惧，再苦也有万载轮回，可是之之……他没有了。”

菩然捻动佛珠的动作顿住，他抬眼望向冰棺里的少年，悲悯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只听新帝继续道：

“江道长，请告诉我救他的办法。”

青年不再自称朕，语气里的威严尽数撤去，只留下诚挚的请求。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说出了解决的办法：

“贫道曾有幸见过空冥大师的手记，上面记载了重生之法，是一种以命换命的玄术，若您心意已决，贫道可以救。”

“但棺中人已断气数日，又因异世之魂不容于此，如今魂魄变得很虚弱，若欲行重生之法，得需养魂三天。”

闻言，明渊连忙追问：

“如何养魂？”

“贫道闻宫内有一把白玉琴，乃是少有的养魂玉。以此琴弹曲，琴音带有养魂之效，三天三夜后，便能施行重生之法。”

接下来的日子里，灵堂内琴音不断。

叶之听出来了是什么曲，是他曾教明渊的《秋风词》。

幼时不懂曲中的悲戚，只是因为初学竹笛，便兴冲冲地跑到明渊面前，给他吹了一曲，后又被青年改成琴曲，闲来无事便弹与他听。

谁成想，这样悲伤的琴音，竟然成了明渊后来的心绪写照。

三天时间里，青年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身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他甚至抽空去了趟宫外，替自己寻好了安葬之地。

养魂之日一到，老道士又来了，梦境突然变得有些模糊。

叶之知道，他快要醒了。

他看见自己从明渊的身体内抽离，青年凑到冰棺旁似乎说了什么。

梦境的力量在逼他离开，他挣扎着想要朝青年靠近，总算听清楚了对方的话：

“之之，若是寻到了我的转世，不要讨厌他，求求你，到那时爱我一次吧……”

眼前的景象渐渐消退，叶之却发现自己并没有醒来，而是来到了一处山林。

他的身上正缠着一条巨大的蟒蛇，长长的蛇信子在他身上一下又一下地舔舐。

从脸上再到脖子，继续往下……

就在这时，天边似乎下起了雨，这雨温温热的，掠过脸颊时还带着暖意。

第100章 如果是为了救你，我甘之如饴

陆清泽比叶之要先醒过来，他看着身旁人的睡颜，伸出手描摹着对方的眉眼，然后倾身吻了上去。

alpha细细地吻着少年的眉、眼再到唇，一路向下，贪恋地亲吻至脖颈，突然停下了动作，眼泪便不受控地流了下来。

温热的泪水滴落在少年白皙的面颊上，将那些尘封千年的记忆唤醒。

他的小侯爷在京城张扬耀目，无人敢欺，却在后来被谢识派去了战场，学会了将一身锋芒藏起，变得沉稳可靠乃至统领千军。

哪怕重生归来，也磨平了一身锐气，更不敢轻易同他人交心，他废了好多功夫，才渐渐打开了少年的心。

这可是……他亲自护佑长大的小玫瑰啊，本来就该是明媚、恣意的性子。

陆清泽想起在海林村回来的那晚，少年醉酒后的哭着向他质问：

“为何背叛我们？漠北的风沙好难捱，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身上的伤好疼啊……”

Alpha闭上眼，一边哭着一边亲吻着少年：

“我没有背叛你，对不起，害你受苦了。”

谢识的心思瞒得很好，别说叶之，就连他也一直没看明白。

直到那人称帝后，一面剥削小侯爷在朝堂上的权利，一面又偷偷兴建行宫，这才让他有所怀疑，于是在某天夜里潜入御书房，这才窥见背后的阴谋。

原来谢识是想在收回少年的权利后，将他囚于行宫，行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当时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并无任何问题，一切都只是谢识的设计，于是便决定将计就计，拉谢识下位，替叶之彻底清除这个祸患。

然而他千算万算，却算漏了那人会狠心将叶之派往战场，更没想到少年如此刚烈，竟会在战场决绝自刎。

“……别哭了，我知道你没有背叛我，更没有背叛夏国。”

耳畔穿来少年的声音微哑，一听就是刚刚睡醒没多久。

叶之刚一醒来，就看到陆清泽这幅模样，觉得心疼的同时又有些无奈。

平时挺稳重的一个人啊，怎么这会哭成这样，还净往他身上蹭。

怪不得刚才会做那样的梦，梦里的雨原来都是陆哥流下的眼泪啊。

叶之叹了一口气，怜爱地抚上青年的脸，眼里都是心疼：

“而且，你也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为了给我换命，你这一世本不该受这么多苦的，研究所的事情也轮不到你头上。”

你不会生心病，更不会长出那些令自己厌恶的鳞片。

听到鳞片，陆清泽下意识地拉了拉被子，将自己的下半身挡得严严实实的。

叶之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盯着对方攥得紧紧的被子，突然伸手一把掀开来。

陆清泽的腿上果然又生出了蛇鳞。

青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叶之的表情，主动开口解释：

“我的情绪起伏过大时，它们也会冒出来。”

见少年的眼里没有任何嫌弃之色，他才松了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腿上的鳞片，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