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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莲垂眸答:“太后派人来请,姑娘随侯爷一道进宫了。”
言至此,她忙又补充:“侯爷说,夫人身子不适,便不叫醒您跟着一道去了。”
穆兮窈静静看着红莲,就见她神色略有躲闪,一双手垂在底下,紧紧攥着,当?真是一点也不会撒谎。
她哑然失笑,颔首道:“我知道了。也好,你?打?些水来,我想擦擦身,一会儿去个地方。”
红莲疑惑地问道:“夫人要去哪儿?”
穆兮窈起身下了榻,“刑部大牢。”
皇宫,慈寿宫。
岁岁看着一桌子各式各样的糕食,眼睛都瞪大了,她长怎么大还未见过这么多这么漂亮的点心呢。
“想要吃什么,只?管拿便是。”见她挑花了眼,太后慈笑着摸了摸岁岁的脑袋。
岁岁望了一圈,末了,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一盘杏仁酥,却是未送给自己嘴里,而是直起身子,对着太后道:“曾外祖母先吃。”
太后怔了一瞬,旋即面露欢喜,接过那?杏仁酥,夸赞道:“岁岁真乖。”
“娘说过,好吃的要分享,先给长辈。”说着,岁岁又拿了一块杏仁酥递给对面的林铎,“给爹爹。”
林铎含笑接过,有意无?意地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沉默了一瞬,倏然道:“岁岁这名固然好听,但?也只?可做乳名,这孩子如今认祖归宗,总归还是要有个正?经的名字,你?回去好生思忖思忖,哀家也好替你?参谋一番。”
“皇外祖母说的是。”林铎道,“待回了府,外孙便与窈儿一道商讨商讨。”
听得他提及穆兮窈,太后抿了抿唇,面上笑意淡了几分,一盏茶后,看岁岁也吃饱了,便让沈嬷嬷领着去院子里玩。
太后这般,林铎不必想便知她想同自己说什么,待岁岁出去,果?听她肃色道:“哀家瞧着,这孩子着实?懂事得紧,毕竟是你?林家血脉,这孩子可以留,但?那?穆兮窈,不堪为你?侯府主母。”
听得这话,林铎并?不意外,他微微挺直背脊,神色坚定。
“皇外祖母,外孙只?想要这穆兮窈!”
太后抿了抿唇,“我知你?喜欢那?穆兮窈,可你?莫糊涂,不管怎么说,这穆兮窈都是穆家人,而今她那?姐姐犯了欺君之罪,这穆家大抵无?法?在京城待下去了。她这般家世,无?论如何都配不上你?那?正?妻之位。”
林铎眼睫微垂。
他既已许了她,便没想过出尔反尔,更何况他知她为何想要主母之位,不为那?荣华富贵,仅仅是为了岁岁。
岁岁是她唯一在乎的亲人,她表面装得这般坚强,可他知道,她实?则孤独得紧,亦脆弱如那?易碎的白瓷盏,不然昨夜也不会烧得迷迷糊糊,在他怀里喊着娘亲,哭得泣不成声。
离开岁岁,便等同于要了她的命!
然他这外祖母看中家世,他为她求再?多大抵也无?济于事,想来只?能从旁处入手说服于她。
他定定道:“可若她不能成为主母,岁岁往后便只?能是侯府的庶女。”
闻得此言,太后似是不以为然,“庶女一事,有什么打?紧,等往后外祖母给你?寻个温良贤淑的贵女嫁进侯府,记在她的名下,岁岁不也等同嫡女。”
“可那?终究不是岁岁的亲生母亲。”林铎声音凉下几分,“皇外祖母难道想让岁岁小小年纪便与生母分离吗!”
看惯了她这外孙素来对她孝顺恭敬的模样,陡然听得他这如质问一般的语气,太后不禁怔了一瞬。
那?穆兮窈怕不真是能蛊惑人心的狐媚子,竟是让她这素来清心寡欲,不好女色的外孙为之如此神魂颠倒,竟不惜顶撞于她。
太后沉下脸来,正?欲发作,却听得一声声清脆稚嫩的“曾外祖母”。
见岁岁跑进来,太后登时敛了愠色,俯下身问:“怎的不在外头玩了?”
“曾外祖母,岁岁能不能求你?件事儿?”岁岁昂着脑袋,小心翼翼地问道。
“岁岁想求曾外祖母什么呀?”
岁岁指了指院中,“岁岁能折一枝那?个漂亮的花吗?”
太后抬首望了一眼,那?是一株名为魏紫的牡丹,花种金贵,紫红色的花朵浓郁艳丽,花开夺目,想来沈嬷嬷也晓得她很是喜欢,不敢随意让岁岁采摘,这才让她来询问她的意思。
“岁岁喜欢那?花,想要?”她问道。
岁岁点了点头,“娘喜欢花,娘病了,或许看了花,病就好了。”
说着,她看向林铎,“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岁岁想娘了……”
林铎笑着答她:“很快,再?过一会儿,我们便回家去。”
太后垂了垂眼眸,少顷,对岁岁道:“既得喜欢,就摘一枝带回去吧。”
“嗯,谢谢曾外祖母。”
看着岁岁兴高采烈跑去摘花的背影,太后沉默良久,旋即向林铎看去,“你?真就非她不可吗?”
林铎站起身,拱手对着太后深深施了一礼,“是,若不能娶那?穆兮窈,外孙宁可让这侯府主母之位永远空置。”
太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她这外孙说得出做得到,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就同他过世的母亲一样。
罢了,他极少向他求什么,既然他这么想要,就让他如愿一回吧……
近午时,刑部大牢。
穆兮窈还是头一回来这种地方,刑部的狱卒并?不识她,轻易不愿放她入内,还是陪同她一道来的周管事亮了安南侯府的令牌,塞了些银两,那?厢才肯放行。
狱卒领着她走了一段,旋即指了指前?头一间牢房,嘱咐道最多只?能待一炷香的时间,不然教上头发现不好交代。
穆兮窈应下,提步上前?,透过那?栏杆,便见一个身影瑟缩在角落的草堆上,衣裙染了脏污,发髻凌乱,颇为狼狈不堪。
刑部大狱常年不见光,阴暗潮湿,鼠虫出没,穆兮筠虽非那?高门?大户出生,但?自小娇生惯养,并?未吃过什么苦头,在刑部大狱待了这么几日,眼见着便消瘦下来。
穆兮窈站在外头,望了她许久,方才低低唤了一声“姐姐”。
这声“姐姐”飘进那?厢人的耳中,令她浑浊的眼眸骤然亮了起来,她侧首看来,旋即嘶吼着,面目陡然变得无?比狰狞。
“穆兮窈,你?还敢来,你?个贱人,就是你?将我害成这般,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是吗?”
穆兮窈轻轻浅浅地笑了笑,毫不犹豫道:“是啊,今日再?不来看姐姐,很快便没有机会了……”
闻得此言,穆兮筠愣了一瞬,“你?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穆兮窈道,“听闻刑部对姐姐的惩处也快下来了,似乎决定将姐姐发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