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73
一同死在这。
死去。
一同死去。
他听闻这话,油然生出一种期许。
甚至想,这样死去,他无比甘愿。
无比甘愿。
可少女的哭泣令他心烦意乱,一颗心被她哭得碎作无数片。
于是他忍不住应下她一个要求。
他许诺,即便身死在这个雨夜,他为她生辰所立的旨意依旧奏效——那道保她全族安泰、富贵无忧的旨。
他曾经御笔所书的圣旨,尔今兼之他金口玉言,亲手戳下永不移易的血印,更是一诺九鼎。
少女得偿所愿,琉璃眼立刻变得亮晶晶的,她露出甜腻的梨涡,低眉与他对望,发丝是缠绵的菟丝花,蔓上他的脖颈、下颌、眉心。
蔓上息春院的月夜,蔓上骊山的温泉宫,蔓上他带血的喉管。
他嗅到麻药的气息,眼皮沉坠,背部的断箭被戳的更深,深入骨髓。
辛夷花的香气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
倏尔飘散不现。
……
萧偃再度睁眼时,雨声伴随着渐次逼近的甲戈声在耳畔奏响,洞外暴雨冲刷着枫叶,那样的艳红,直似无数血流汇成的沟渠,向自己涌来。
洞内除却他,独剩一堆衰败的篝火,还有一支被泥泞浸染的点翠长簪。
雨势渐歇,萧传带领若干人马,持弓配剑,潜伏进来,他垂眸,冷冷看着男子伏在地面,佝偻身形,将脏污的长簪纳入怀间,喉间嗬嗬嘶气,状若癫狂,时哭时笑。
雨雾戛然散去,一缕月光投照在他弓起的背部。
那里空无一物,没有断箭,唯有血洞。
与长簪的形状吻合。
--------------------
私密马赛写最后一段的时候太困惹,写的有点晦涩,视角太单一……大家要读懂最后一段,只要知道一个问题就会明白的(>_<)
男主受伤的时候,女鹅没有当即离开的原因是什么捏?
感谢在2024-01-12 08:17:28~2024-01-16 05:4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刀鱼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双鱼佩
=======================
银鞍制衡住看守的禁卫,孤身从猎场附近的宫人营帐闯出来时,天地间几乎被雨水浸为一片汪洋。
他甩脱追兵,草草缚住手臂的裂口,冒雨朝宋迢迢事先交代的接头地奔走。
圣人落难,行踪不明,骊山上下都是搜寻的卫士,各府各卫倾巢而出,披甲执锐的士兵遍布连绵山峰中各个角落。
银鞍觑了觑自己从旁人身上扒下来的甲胄,一面整装一面前行,心道娘子所言果真不虚,事态闹得愈大,愈便于浑水摸鱼。
他只消低着眉,默默缀在人群后方,趁着乌天黑地,悄悄潜入众人都难留意的小径,即可脱身。
为免教人察出异样,他不曾骑马,一路驰风骋雨疾行,好在他近年来轻功进益,更加异于常人。
不过半个时辰,他来到落满红叶的山径深处,这地界靠近骊山南面,是沿洛水蜿蜒而下的一隅山谷,隐蔽至极。
也是骊山内外方圆十里,最宜行密事的地方。
夜色如漆似墨,渲染雨露,使满山谷的枫树都呈现一种黯淡的赭色,他拨开低枝的红叶,寻到崖洞前,恰与洞中的宋迢迢遥遥对望。
宋迢迢凝眉看他一眼,拨开伏地男子背部的长发,使那支耸立的、深可入骨的簪子显露在外,尔后她缓缓抬手,将它按得更深,再抽取出来。
她站起身,略略擦拭过簪身的血迹,素手一扬,就将簪子掷在泥地。
簪身没入泥泞,转瞬辨不清它翠色/欲滴的原貌。
“走罢。”宋迢迢话音清淡,不施舍身后人或物半分余光,径自向前。
彻底步出崖洞之际,银鞍捺不过心中恛惶,频频向后张望,道:“娘子当真就这样离去?留着这人必是祸患,不如就势除去他。”
宋迢迢睨他一眼,意味不明笑说:“你莫忘了,当初萧传同意合谋,任凭我等差遣……他的条件是什么?”
“我这一刀,一是因形势所迫——当时情形危急,倘若萧燕奴避过所有流箭,毫发无损,他如何能够像现在这般,气息奄奄任人钳制?”
“二则。”她话音一顿,两弯细细的黛眉紧紧蹙起,倏尔散开,眸间氲出一片如霜冷色,“我实在恶他甚矣,久矣。”
“一时意气,险些踏错。”
她叹息,“幸而我随身携着曼陀散,向他求旨时,他重伤又浑噩,不曾扰乱紧要的一环。”
见少年蹙额不语,宋迢迢摇首,疾步往前,掠过重重叠叠枫树枝干,随意择起一片红叶擦拭手心血污。
擦洗罢,她从怀中抽出张保管极妥当的血书,递给他,“圣人亲笔,戳盖血印,倘使能从中央发出,效力堪比丹书铁契,必保阖家太平。”
银鞍这才肯挪步,他小心翼翼将之折整收纳,尔后拾起脖间骨笛,凑到唇边发出鹧鸪鸣叫,很快有一匹棕红的乌孙马踏飒奔来。
二人蹬鞍上马的空隙,银鞍思及一事,问:“娘子当从何处借势,左右中央的决策?”
少女翻身踏上马背,沾惹血污的罗裙在空中划出一道旎旎弧线。
她的嗓音因在高处显得清越:“贺家手眼通天,你将这血书托给暗线,付与贺三娘。只要杜宋二家无恙,这皇后之位。”
“她尽在掌中。”
圆月阒然攀上群山之巅,青白的光晕啄吻她带血的脸颊、柔软的乌发,甲戈声夹杂马蹄声纷至沓来,宋迢迢轻轻扬起一个笑靥,似释然似慨叹。
“葡萄园中,我不过助萧传遮掩一二,他就能做到如此地步。”
“这弑父弑母仇人,理应由他亲手所刃。”
雨落声声,声声更萧条。
她落下马鞭,手不锁疆,就这般,山长水阔,信马游缰而去。
*
月盘横亘在交错生长的枝丫间,一滴白露浑含月华,自枝丫顶端的枯叶一跃而下,穿过生隙的崖洞,落在萧传的剑尖。
萧偃跪坐于地面,不理会贴着脖颈肌肤的剑刃,只抬头注视持剑的青年。
他看他一身乌青的织锦衣裳,袖间绣刻的蟒纹还是亲王的样式,这是违制。
想来他一反贼,倒不会在乎则个。萧偃心道,又转过目光,煞有其事的逡巡他摘去面衣的面庞。
是萧家人贯有的凌厉骨相。
高鼻深目,下颌窄而尖,唯有一点大不同,萧传生就一双犬儿眼,圆碌碌滴溜溜,瞳仁黝黑,瞧着稚态可怜。
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