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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协下令,将秦纵带到斗兽场,与猛兽角斗,并邀文武百官同乐。】

是杀,还是救,楚霁至今也拿不定主意。

原书中,他的戏份少得可怜——

花了300万买官的楚家三少爷。

存在的唯一意义是佐证朝廷的昏聩。

楚家的结局自然也可想而知——

巨富之家,空有钱财而无兵马,无异于三岁稚童抱金于市。

那怎么行?楚霁向来是个有野心的,他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过“安分”这个词。

生逢乱世,大丈夫当带七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

至于原书的男主?呵,楚霁要是这么信命,也轮不到他25岁就入围白手起家富豪榜了。

所以这些年,他虽人在盛京为官,实则却在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

想要在乱世自保,甚至登上那个位子,就要有足够的钱财粮草和军士兵马。

明面上他只是继承了一部分楚家的产业,烧制色彩明艳的琉璃。

实际上,近年来风靡大雍,千金难求的宣纸、香皂、钧瓷、葡萄酒都是他的产业,就连银票和钱庄也是楚霁一手发明推广的。

富可敌国,不带一丝一毫的夸张。

但三年,也足以让楚霁的心境发生一些变化。

在这个时代待的越久,就越能清晰地感受到,书中任何一点关于大雍王朝昏聩荒唐的渲染,落在百姓身上,都是真实而刻骨的痛苦。

像上帝的游戏。

他要这天下,要青史留名,更要海晏河清,天下承平。

早在今年初,楚霁就做好了打算。放弃在盛京的经营,寻求机会,调任沧州。

沧州地处北疆,最是穷苦不过的地方了。原书在前期对此着墨寥寥,却真正让楚霁心惊胆寒。

【宏光六年十二月,大雪,沧州十万黎民受冻而死,尸横遍野。】

楚霁的视线在庭院中逡巡着,今天的日头明媚极了,带着初夏的温柔暖意,洒在廊檐、枝头、窗柩……

最后他垂下漆黑的眼眸,落在了自己的双手上。

只有我能救沧

州百姓,我必须要去救沧州百姓。

只是到那时,让他该如何自处?原书中,楚家不过一介皇商,就已然因为钱财,落得个被烧杀掳掠殆尽的结局。

那么,以一己之力救下十万百姓所暴露出来的财富,足以让这世间任何一个想手握权柄的人忌惮到寝食难安。

到那时,逐鹿问鼎,已然不是楚霁想不想的问题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想要活,想要自在地活,那万人之巅,他非去不可!

但在原书中,三年后,男主会逃回南奚,召集旧部,斩杀王室。就此起兵,势不可挡,一统天下。

收回飘远的思绪,楚霁轻叹了一口气。

想要得到这天下,男主是他最大的阻碍。

从他开始布局撒网之时,他们就注定兵戎相见,不死不休,只是早晚而已。

如果,如果,他把握住今天的机会呢?

按照书中的描述,秦纵今天会连杀五头猛兽。半夜,伤口化脓,高烧不退,九死一生。

到那时,只要楚霁愿意,秦纵必死无疑。

可是,楚霁秀眉微蹙,自己总说心怀天下,心系苍生。那么秦纵,就不算是天下苍生的一个吗?

一阵微风拂过,明明是吹面不寒的杨柳风,但还是激起了楚霁那脆弱的肺叶里的一阵骚动。

“咳——咳——”

纪安连忙捧来一杯热茶,脸上满是担忧,劝道:“少爷,外头有风,别站在窗边了。”

三年前,那时候还在益州楚家的老宅,少爷不慎落水,一度就没了气息。醒来以后,也落下了病根,气血两亏,体弱多病。

“准备进宫吧。”楚霁信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勉强止住了咳嗽,面色沉重地开口道。

迈开长腿,正要跨出房门,楚霁突然停了下来。身后的纪安人短腿短,楚霁突然往外走,他放下茶盏就连忙去追,冒冒失失的,差点撞上。

一张皱着的包子脸倒让楚霁生出几分笑意,伸出手轻轻在纪安的脑袋上敲了一下,说道:“去把那个玻璃镜子拿来,改成用掐丝戗金的漆盒装着。”

“啊?”少爷之前不是说那是要献给王相国的吗?怎么又带进宫去?

“别误了时辰,快去吧。”

*

楚霁来得并不算早。等他到了斗兽场时,已有不少官员到了,正聚在一起押注。倒颇有些烈火浇油,鲜花着锦的态势。

看着眼前的场景,楚霁心中冷笑,真是荒唐至极。

天子在宫中开设斗兽场,邀三公九卿、朝廷重臣前来下注押宝。名义上是君臣同乐,但不过只是皇帝用以敛财手段罢了。

现在天灾人祸不断,百姓手里的,再怎么搜刮,也不能使国库充盈起来。

先帝的穷奢极欲,比起赵协来,不遑多让。皇位传到赵协手里的时候,皇帝的私库还不如世家门阀。

官员多数出身世家大族,也有不少是像楚霁这样买官的。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有钱。

坐庄收取赢家红利,是再稳妥不过的了。

这开斗兽场的主意正是相国王汌出的。此人于治国理政上并无才干,在巧取豪夺一道上倒是颇为精通。这些年凭着自己的贵妃妹妹和替赵协充实私库,一步步爬上了相国之位,掌握了实权。

楚霁向来是不参与这些的。楚家每年送进宫的琉璃盏,就足够赵协眉开眼笑了。

奈何此次赵协高兴得昏了头。这么多年,大雍与南奚对垒,难得打了场胜仗,俘虏来了秦纵。赵协便下旨要求所有盛京官员前来赏玩秦纵与野兽的角斗,借此羞辱秦纵。

这斗兽场里看着是热火朝天,热闹非凡。但这哪里赌的是钱?赌的都是人情世故和青云之路。

皇帝坐庄,收的是红利。但这赌场上有赢家就有输家。只是,谁想输钱呢?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斗兽场里的太监早就被各路官员买通。哪头猛虎受了伤,哪只雄狮势头好,全都一清二楚。

楚霁一眼扫过去。几个上月刚买官的舍人立在桌案旁,一边暗自肉疼地掏钱押注,一边对着坐在一旁的上峰小心讨好。

看得楚霁又可乐,又恶心。

关于这场角斗,一共设了三场赌局。分别是秦纵先后对战三只猛兽能否胜利。

斗兽场的规矩是不死不休的一对一角斗。秦纵身受重伤被生擒过来,在牢狱里又受了磋磨。没人觉得他能在野兽的利爪下存活。

不要说三只了。如果说第一场压秦纵胜利的,还有些人是真想赌一把。那到了第二场,没看到那几位刚走马上任的舍人冷汗直冒吗?

但纵使再不情愿,他们也得咬着牙花了这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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