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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坚定的锡兵》是讲了什么故事?”

艾利亚斯突然的发问让林逾微愣,他尽可能精简回答:“单腿的锡兵误把单腿站立的芭蕾舞者当作同类,陷入疯狂的单恋,他穷尽努力保护着芭蕾舞者,最终被丢进火炉。一阵风过,纸片做的芭蕾舞者也被吹进火炉,芭蕾舞者成了黑灰,而锡兵留下了一颗锡心。”

有人认为故事的终末,至少芭蕾舞者选择了“殉情”;

也有人认为所谓“殉情”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自欺欺人,芭蕾舞者只是被风吹了过去。

有人认为单腿的锡兵爱上舞者是不自量力;

也有人认为哪怕卑微,锡兵留下的锡心可见他的爱意至死不渝。

很少有人讨论锡兵和芭蕾舞者相爱并获得幸福的可能性。

因为一个天生残缺的玩具锡兵,和一个脆弱单薄的纸人舞者,两人都弱小得令人怜悯,自保尚不充裕,更别提是相知相爱这种奢侈品。

“这个锡兵,好像在利斯特拉的卧室里也有。”郁郁道,“整整一盒锡兵,但都是双腿,恰好缺了这一个。”

林逾点头:“原文就是共计25个锡兵,只有一个是单腿。”

郁郁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随着林逾的话语,其他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路易斯和利斯特拉的关系病变,只有郁郁仍然注视着支架上单腿站立的锡兵。

锡兵同她遥遥对视,挺拔的站姿让人忽略了他身体的残缺。

林逾留意到郁郁的视线,侧头看去:“怎么了?”

“啊,”郁郁回过神来,小声道,“我只是在想,路易斯上将和利斯特拉,谁才是那个‘锡兵’?”

林逾怔了片刻:“嗯?”

但他很快理解了郁郁的话意。

在大多数人看来,当然利斯特拉才像是残缺的、自卑的、低入尘埃的锡兵,包括他们刚刚提出的“利斯特拉谋害路易斯”实现共情的猜想,也像是利斯特拉受不了无止境的单恋折磨,而逼着美好的“芭蕾舞者”路易斯和自己殉情。

可刚才路易斯的那番话里,分明提到了——

“断了腿的锡兵只剩一颗锡心,还望笑纳。”

林逾不自觉地转头看向了艾利亚斯。

像艾利亚斯自己也受其困扰的、冯·维尔世代传承的那种“催熟”手段,路易斯自己一定也深谙于心。

艾利亚斯会在心中唾弃提前退化的自己,路易斯是否同样经历过这个阶段?

注定比常人先一步失去异能、先一步失去性命的路易斯,会不会也认为自己才是那个断腿的锡兵?

而他无法启齿、无法回应的对利斯特拉的感情,使得路易斯日趋卑微,又因为第二个孩子的诞生,路易斯恐怕对自己的厌弃也已深入骨髓。

艾利亚斯却一瞬间提振精神:“所以,重点是锡心。”

他们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里是有心之人组建的一处梦境,目的就在于让他们挖掘出莱希特——或者说有关他们父辈的真相。

尽管还无从断定幕后人的居心,但从利斯特拉和路易斯的畸恋着手,他们早晚可以还原出莱希特家族的原貌,甚至抽丝剥茧,找到亚米德森集团和STA的软肋也不一定。

“原文里是用火烧。”陆枚不假思索看向林逾,林逾也没推辞,主动拿过了支架上的锡兵。

他的掌心腾起火焰,火舌很快吞没小巧的锡兵。

炙热滚烫的热雾充斥了教室,在林逾短短几十秒的操纵下,锡兵迅速熔化成落地的铁水。滋滋白烟遮蔽了众人视线,大家各自避开眼去,直到林逾并指捏起一枚闪耀的锡心。

地面上的铁水仿佛凭空消失,只有林逾手里的锡心和教室内尚未退却的热意佐证着刚才的一切。

锡兵确然化作了一颗锡心,但它的用途依然一筹莫展。

林逾暂且把锡心收好,因为爱伦的身影已经再次出现在后门附近,它探进头来,笑眯眯地提醒:“孩子们,第二节课要开始了。”

路易斯之后,教室没有迎来其他的督导。

顺利结束了整个上午的课程,爱伦准时开启教室门,引导他们前往餐厅。

餐厅里,那座人鱼雕像矗立原地。

林逾不自觉多看了两眼,但今天没有响起童谣,雕像也只是死气沉沉地俯瞰着他们。

木偶人们有条不紊地上菜,五人端坐在餐桌周围,直到身后传来亚当那不和谐的脚步声。

以及亚当笑吟吟的问候:“老师,今天的授课还顺利吗?”

林逾转头回以微笑:“托您的福,很不错。”他亮出那颗小小的锡心,“顺便捡到了一点小东西。”

亚当没有表现出多余的情绪,他挑挑眉,从善如流地坐在主位。

爱伦开始一一开启餐盘,座位上的六人都不言语,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在餐厅里回响。

和昨天骇人的半焦手指不同,今天的午餐看上去很正常。

林逾用刀叉碰了碰盘子里的牛排,嗅觉、触觉乃至牛排被切开的颜色都不像作假。

亚当看出他的谨慎,嗤笑道:“不用紧张,老师,我们不会饿死您。”

“您这话说得,像是有人特意嘱咐过似的。”林逾同样轻笑,眼睛却紧紧盯住亚当的表情,“……STA?”

亚当眨了眨蔚蓝色的眼眸,那点微不可见的情绪被他隐藏得异常完美。

此刻的亚当全然不见了昨天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样,他像是坦然接受林逾的挑衅和忤逆,但又有自信把这些孩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因此根本不屑于用情绪面对他们。

至于林逾提出的“STA”,亚当也不过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这副表现可不符合林逾的预期。

敌人越冷静,他们就越难套出信息,从林逾的角度来看,他更希望亚当陷入无止境的愤怒,然后无可奈何将一切真相和盘托出。

……得想办法激怒亚当。

林逾效仿他耸耸肩膀,用刀切开牛排,轻飘飘问:“那么,利斯特拉是第一个逃出去的孩子吗?”

“喀——”亚当的刀尖一瞬间用力过猛触到餐盘,发出刺耳的划拉声。

但他低垂着头,表情不可窥见,沉默数秒后才发出几声阴鸷的冷笑:“您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林逾未置可否。

“为了实现您的目的,不惜将一个父亲的伤口剖开来反复中伤,这该如何评价才好?”

亚当一边笑着,声线却在隐隐颤抖。

他努力切开一块又一块的牛排,但都没有进嘴,只是把它们越切越小,直到满盘都是零碎的肉块。

接着,亚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嗯……毕竟在您的眼里,低贱的我们不配称之为‘人’。”

“您误会了。”林逾说,“我对人也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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