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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妇人笑道:“这庙里别的都?罢了,求子最?灵!”

玉漏僵了僵,睐池镜一眼,池镜倒还很?自得,“是么?您说说怎么个灵法。”

那妇人忙笑道:“我儿子媳妇去年求的,今年就生了个胖小子,前两日刚满月,这不,我正是来还愿的。”妇人说着,又欢欢喜喜从竹筐子里摸出两枚红蛋递给他二?人,“少爷少奶奶本不缺这口吃的,不过是个彩头,你们吃了,来年也生个小少爷。”

池镜谢了接过,在阑干上磕一下?,三两下?剥干净,递给玉漏一个,自己?大啖大嚼起来。见玉漏还举在手上,便握住她的手往她嘴里塞。

玉漏险些噎住,一面?艰难地咽着,一面?有?点小心地窥着他孜孜的笑脸。他私下?从不和她说这类的话,连玩笑也不往这上头开,很?谨慎,致使她在这些话上也十分谨慎。但每逢人家?这样以为,他又肯这样玩笑。也许仅仅因为孤男寡女在外头给人看见不好,情愿由得他们去误会。可分明感觉到他是有?些高兴的。

他们下?山的时候,那妇人还坐在亭子里,一双笑眼只?管在背后?把他们盯住,仿佛在查检什么真假。亭子下?头有?一截陡峭的坡,池镜在前头,玉漏一手提着裙子,一手由他托着,小心翼翼地挨在他背后?蹭着走。太阳晒得人恍惚,她想这一刻半真半假的相依,也是经得住任何人来查检的。

归家?时顺道买了菜,进门只?见她娘一个人在厨房门前那屋檐底下?坐着剥红豆,听见窗户里头有?清爽的笑声,是他爹在同她大姐在里头说话。

玉漏走去厨房里搁下?篮子,出来小声问她娘:“爹和大姐在说什么?”

“不晓得。”秋五太太脸色有?些不好看,正因为“不晓得”,觉得反了天?了,做丈夫的有?事不和她商议了,反而同女儿商议。

她一斜眼,只?管把气撒到玉漏头上,“你怎的又去了这一日?”

玉漏随口诌来,“我往庙里去烧了回香。”

“好好的烧什么香?”

“求菩萨保佑爹步步高升,大姐在胡家?事事如意嚜。”

秋五太太只?得咽下?气,接着躬腰下?去剥她的豆子。她坐在一根小杌凳上头,两腿远远地分开,裙子坠在当?中,眼睛时不时地向那窗户上瞟。

连秀才自从在衙门里头谋了这份差事,这回玉湘家?来,待她分外周到,不似从前那样淡淡的,还肯常和她说话。

这在他是极难见的事,从前她们姊妹都?还未出门时,他在家?多半是沉默。虽然?也教她们读书写?字,但仍旧和常人一样抱着“妇人头发长见识短”的想法,嫌和她们没?话讲。

今时今日不同了,他谋到正经差事有?一半出于玉湘的功劳,所以态度上来个急转弯,这几日常说:“总算我的苦心没?白费。”

不过愈是觉得要发达,愈是担心没?儿子将来给亲戚们吃绝户,于是兴起个念头,要讨房小老婆。和秋五太太商议不着,觉得玉湘如今在胡家?料理家?务增长了见识,便和玉湘商议在哪里买个女人来。

玉湘受宠若惊,原本这事不该和子女商议,显然?他爹愿意和她商议,就是看中她的意思。她在胡家?再能干,也终究抵不过她爹的几

句认可,仿佛是套在她脖子上二?十来年的绳索终于松了松,叫她得已痛快地喘口气。

这厢高高兴兴地出来,秋五太太问她父女俩在里头商议什么事。玉湘正要说,扭头看见连秀才出来,又含笑不说了,改问连秀才:“爹还要出去?”

连秀才反剪着手往院门处走,“嗯,江县丞府上请吃酒。”

秋五太太够着脖子道:“唷,只?怕夜里才能回来了,你要不带盏灯笼去?”

他没?理她,已走出门去。

玉漏后?面?由厨房里头端着个木盆出来,在门框底下?犹豫,“那我买的这条鱼还杀不杀了?”

“杀个屁!”秋五太太扭头瞪她一眼,“养在盆里,明日你爹在家?吃饭再杀。”

玉漏只?得又端盆进去,听见秋五太太追问玉湘他们父女才刚说了些什么,玉湘笑说:“爹想叫我趁着在府里头买办人口的时候,也替他寻摸个合适的女人,想买来做姨娘。”

秋五太太的嗓门陡地拔高,“怪道不叫我在里头听呢!”

不过玉漏猜,她那嗓门很?快就能放下?来。果然?缄默须臾,她嗓门又陡然?放低,“他可说要找个什么样的?”

玉湘宽慰道:“他只?说要康健好生养的,相貌身段倒没?甚所谓。”

秋五太太彻底没?了脾气,倒笑起来,“算他有?有?点良心。”

玉湘介面道:“爹倒没?别的心思,就是怕咱们连家?无后?。想来也是,叔叔伯伯好几位呢,如今爹又在衙门里头当?差,将来少不得还要高升,挣下?家?业来,只?怕白便宜了他们。我们姊妹真要有?个兄弟,也是好事,将来莫说娘有?了倚靠,就连我们在娘家?也能有?个做主的人。”

只?见玉漏冷笑着走到门上来,“你们靠你们的,我可不指望什么兄弟。”

玉湘温柔地嗔她一眼,“傻话,将来爹娘没?了,你倘或在凤家?受了气,娘家?有?个兄弟在,少不得还要他来替你主张主张。”

玉漏笑道:“我自由我自己?来主张。”

“越说越傻了,人家?能由得你个妇人说话?就是看你没?爹娘兄弟做主才欺你呢。”

“果然?欺我,那是我自己?没?本事,就是欺负死我我也自认。倘我自家?有?本事嚜,也不必等爹娘兄弟替我主张了。”

秋五太太扭头睇她一眼,拉着玉湘说:“你别理她,这丫头不知发的什么疯,从唐家?去凤家?,也没?回来和我们商量一句,她心里头还有?谁?一个她,一个二?丫头,都?是长错了脑子,要有?你一半来得,你爹只?怕如今都?做了县太爷了。罢了,随她自己?张罗去,真吃了大亏,我看她不回来找我们拿主意,还找谁去!”

说着,两个人商议起给连秀才讨小之事。玉漏看着那两颗乌蓬蓬的脑袋扎在地上,像两只?麻雀扎在地上觅那些豆子吃,人来哄它们它们就散,人走了又跳过来,没?别的聪明,只?是那对细得一掰即断的脚儿跳得倒灵俏。

她忽然?想念起玉娇,不论玉娇说话怎么样直白难听,但还有?偶尔那么几句能刺痛到她。这两人尽管苦口婆心为她的话能说一箩筐,也不过是腌咸菜的盐,只?管杀死菜上的鲜气。她听她们说得耳朵发嗡,凭她娘如何叫她烧火点灶都?不理会,独自踅上楼去倒头睡觉。

次日起来打发玉湘回胡家?去,胡家?使了车马来接,玉湘说不如趁车马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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