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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注意到周围环境的情况,也没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一个相当特殊的地点。

“他们只是被安排在那儿,暂时躲藏着。他们可能不会怀疑这个地方究竟是什么。只有他们上头的人,少数几个,才知道真相。”

阴影信徒内部的结构分为“决定的人”“干活的人”“隐藏的人”这三类。如今隐藏的人基本上已经归类到干活的人之中,但或许,仍旧只有“决定的人”才知道他们最终的计划。

而幽灵先生十分确定,埃比尼泽·康斯特恐怕就是决定的人之一。

阿方索恍然,他说:“这的确有可能。回到您那个问题的话……我认为是可行的。那的确有可能是一个躲藏的地点,并且非常适合这么做。

“那是一个……像是踩在真实与虚幻的边缘的地方。人们可以自由进去,又会在不经意间忽略这个地方。”

幽灵先生也认可这个说法。

拿历史学会的门后空间和沙龙来类比,对于普通人来说,那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扇门;而即便对于启示者来说,如果不是真的亲自上手去开一下门,那么他们也很难意识到其背后的蹊跷。

……但是,话说回来,他们总不可能真的去亲自开一下拉米法城内的每一扇门。

况且,这群阴影信徒藏身的地点的入口,也未必会是一扇门。

或许那是某栋建筑的阴影,或许那是一幅画,或许那是一幅画的阴影……什么都有可能。

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穷举法会是一个选择;但至少现在,他们还是需要继续调查。

在得到阿方索的确认之后,幽灵先生也松了一口气。

他能够对比的对象只有深海梦境中的梦境泡泡、以及现实中的沙龙空间,这都是阿卡玛拉的力量范围。他不确定其他神明的力量形成的这种空间,会有什么区别。

好在从阿方索的说法中,这两者之间似乎没有明显的区别(指其内部情况)。

……不过,李加迪亚是否会有这样的“空间”呢?

在与阿方索告别,回到深海梦境的孤岛上之后,幽灵先生便向琴多问出了这个问题。

琴多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他说:“那就是……坟墓吗?”

他们面面相觑片刻。

幽灵先生突然回忆起自己曾经的一个联想,基于【时间矫正】这个仪式。当时他意识到这个颇为鸡肋的仪式似乎并不拥有太多可应用的场景,因此联想到了一个躲在坟墓里的人……

……而李加迪亚的力量却真的可能创造这种地方吗?

幽灵先生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说:“我只是意识到,神明的力量发展到最后,似乎都会慢慢与现实世界产生关联。最终,神明的力量还是要介入到现实世界。”

“也就形成了‘乐园’。”琴多若有所思地说,“……或许我也应该往这个方向思考一下……这能帮助我更进一步掌握李加迪亚的力量。”

幽灵先生点了点头,他想到自己刚刚与阿方索的对话,然后便说:“我们去一趟你的梦境吧。”

“怎么了?”琴多亲热地挽住他的手。

“我想到了菲利克斯·米切尔森。”这个名字让琴多露出了明显的茫然的表情,于是幽灵先生又不得不多解释一句,“在我们去堪萨斯的时候,你交给我的那本手稿的主人。”

琴多沉思了片刻,然后果断地跳过了这个话题:“所以您想要寻找他的灵魂?”

“……是的。”幽灵先生说,他知道琴多肯定是想不起来了,不过这也不重要,“他死在布斯山脉,我现在对他的死亡心存疑虑。”

不久之后,他们在塔乌墓场中找到了这个人的灵魂。

他死在异乡,普拉亚家族为他收殓了尸体。他死时才三十岁,生命之花在尚且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凋零。他苍白色灵魂的面孔之上,还残留着那种意外发生时候的惊惧与愕然。

他是在前往布斯山脉远足的时候不小心滑落山谷而死去,如今他的灵魂身上也仍旧穿着当时的登山服。他的肢体、头部似乎是被树枝或者其他什么刺穿了,四肢与脸颊都满是伤口与血液。

他的躯干,相比之下,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

幽灵先生与琴多打量了这个灵魂片刻,然后才查看了他的梦境。

……一个凹陷的山谷。

山谷里鲜花盛开、满目春光,菲利克斯站在山谷的边缘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他似乎想下山,去山谷里看看。

情况就在这一刻突然改变了,像是菲利克斯的面前陡然闪过一些凌乱的、疯狂的画面。

他望见山谷里流淌着的、盛放着的鲜血。他望见沾满了鲜血、吸满了鲜血而变得无比鲜艳的鲜花。他望见一条血色的、逐渐干枯的河流。

……他听见窃窃私语。于是那鲜血从他的耳朵里流淌出来,又从他耳朵里长出了一朵鲜花。他的每一根头发、每一根汗毛,仿佛都成为了花的根。

痛苦让他有一瞬间的清醒,他哀嚎着,用力拔掉了脸上那无数盛开的花。

他又听见春日的风从他的耳旁呼啸而过,带来一阵不可思议的欢欣。他手舞足蹈,用脸上耳朵里脑子里四肢上长出的花做成了一捧花束。

茫然、疯狂、欣喜与片刻的理智、冷静、恐惧在他的面孔上交错地出现。他的目光逐渐空洞,噗地一下,花从他的眼眶里跃然而出。

他在那一刻大笑了起来,然后纵身跳下了山谷。

就在身体腾空的那一刻,所有的幻觉都消失了。他望见山谷里漂亮的花与蓬勃的树,还有被血染红的自己。

他的躯体像那土壤,他的四肢像那树枝,他的脑袋像那花朵。他成了山谷里的漂亮植物。

他努力把自己插在山谷里,就这么静静生长着。

或许过了很久很久,又或许只是过了片刻功夫,他茫然地动了动脑袋,突然发现自己开不出花。于是他在地上爬行着,一点一点离开了这个山谷。

他想问问别人,为什么他不能开花呢?他的花呢?

在他攀爬上山谷顶端的那一刻,他突然清醒了过来。他大叫了起来,因痛苦、因疯狂。他痛得在地上打滚,然后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这里。

他慢慢地什么都不记得了,当他真的虚弱地、濒死地找到帮手的时候,他已经全然忘记了山谷发生的事情。他只是记得,他不小心掉进了山谷,受了重伤。

……然后,就是现在。就是现在。他要死了。

在他死的时候,他还在抱着自己的脑袋,喃喃说为什么……当然了,谁也不知道,包括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抱着自己的脑袋。

……梦境泡泡的画面猝然一黑,然后又开始了重新的循环。

但他们并不想再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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