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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万兵力,双方在平舆鏖战一年之久,形成了战国时代,唯一一场能与长平之战媲美的壮烈决战。

更值得一提的是,一向被世家大族分治严重的楚国,竟在最后一刻君臣同心、国力聚合,举国上下倾全力而出,进行殊死一博。

而被其他六国所诟病的世族之中,硬是没出现一位卖国贼,是少数上层人员未遭到秦国渗透的国家,也算是意外的有气节,维持住了最后的尊严。

可惜,一切在秦军入城的那一刻,都结束了。

原有的生活被彻底打破,秦人粗暴而高效地闯入每户人家,将家中成员详尽登记在案,并颁发了以秦国规制制作的新照身,要求出门的时候必须随身携带,否则就会被当作流民,可以不问缘由直接斩杀。

此举吓得很多人不敢轻易出门,但也有爱起刺儿的,两手空空晃出了门,结果被巡逻的秦兵逮住,当场削了脑袋。

几日之内,街头巷尾,尸体堆叠如山,渐渐的,大家就顺服了,连去院门口泼盆水,都要牢牢攥着照身,生怕被从天而降,颈间系有红绸的秦国士兵挥刀砍成两段。

除此之外,秦人还颁布了很多暂行的新条例,都是依照秦法衍生的。

那些严苛的词条法规,令人心底发寒,但因为有前车之鉴,不得不违心地遵从,一时间,城内气氛压抑、凝重,怨气与血腥气纠缠在一起,黑云般压在上空,仿佛随时会滴落下猩红的血雨。

所有贵族的府邸、宅邸,皆被查抄一空,兵器、金银铜器全要上交,珠宝玉石中品相贵重的,也一并被扫走,一旦发现有私藏,便会招致满门屠戮。

查抄到景府时,摇摇欲坠的景夫人被姜挽云搀扶着,看着那些入侵者将家中传承数代的奇珍异宝,粗鲁地收入麻袋之中,气得几乎昏厥过去。

姜挽云死死咬住下唇,努力撑着姨母,并对那些例行公事的秦兵怒目而视,双目几乎沥血。

而楚萸,则抱着珩儿,躲在秀荷的房间。

景暄故去后,景夫人生了一场大病,身子弱了不少,唯有珩儿能让她稍稍露出笑容,开心那么一会儿,所以楚萸经常带着他去探望,顺便哄她吃点东西。

景夫人现在特别宝贝这个孙儿,生怕他被野蛮的秦人伤到,便将楚萸赶进了位置不起眼的仆役所。

只是她全然没考虑到,秦人连灭了这许多国家,抄家早已抄出经验,知晓许多贵族会把值钱之物藏进仆人房间,以为能躲过一劫,因此分派出几人,直接闯入仆役所,挨门搜查,摔打磕碰之声不绝于耳。

眼看就要到了他们的房间,珩儿突然响亮地哭了起来。

到底是个刚满一周岁的孩子,平日里再淡定,也被这弥漫满院的凶暴气息唬住了,头一次这样哇哇大哭,楚萸心疼得不得了,连忙轻拍他后背,嘴里一迭声安慰道:

“珩儿乖,不哭,不哭,晚上阿母喂你好吃的——”

婴儿的哭声引来了士兵,门被一把推开,发出咣当的巨响,楚萸连忙抱起珩儿,缩进角落,背朝着他们,把脸埋进珩儿哭皱了的小脸上。

“乖乖,不哭,不哭——”

她这样站自是有原因的。

登记身份那次,因为景家是与政治有紧密牵连的氏族,上门普查的,是个颇有些官职在身的中年人,他看到楚萸时,眼中流露出极度惊艳的神色,知晓她是芈姓,是楚王之女后,更是盯着她看了许久,还在手中的板子上,令人不安地详细记了些什么。

楚萸害怕不已,直往姜挽云身后躲,后者也有意挡住那些男人不住窥看的视线,表情像只发怒的母猫。

她深知,若不是秦军法纪森严,这位在她身后颤颤巍巍的表嫂,怕不是早就被拖走,献给哪位首领了,毕竟她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熟透了的桃子,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涩与妩媚交杂的甜美气息,仿佛用手一戳,就会流出香浓的汁液。

桃腮樱唇,双眸含春,在国破家亡之际,当真是块容易被盯上的肥美鲜肉。

想到此,便更加严密地护住她了,不过那些秦人也只是看看,并未做出逾矩行为,登记完毕后,利落地离开,赶往下一家,毫不拖泥带水。

有此前车之鉴,楚萸不得不谨慎一点,特意穿了臃肿的厚衣服,挡住因为刚刚生养而越发婀娜、妖娆的曲线,头发也胡乱地盘着,被一根掉漆的木簪固定,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美人。

可珩儿止不住的哭声,还是为她博来了不必要的关注,一个长着三角眼的年轻士兵,苍蝇一样叮了上来,非叫她转过身,他要看看婴儿身上有没有藏着不该藏的宝物。

楚萸只好垂下头,慢慢转身,然而婉丽的眉眼,即便埋着脑袋,也遮盖不住,年轻士兵忍不住往前凑过来,拈起她的下巴,贪婪地盯着看了好一阵。

堂堂公主,世家大族的少夫人,被一个无名小卒以如此亵玩的姿态久久打量,着实屈辱至极,然而楚萸很能想得开,看就看吧,又不会少块肉,只是希望他能赶紧结束,她这会儿有点想吐了。

大饱一番眼福后,三角眼总算挪开了粗粝的手,心想这府上居然还藏有如此祸国殃民之姿的美艳货色,暗暗在心里记下了。

再严厉的军法,在持久战大胜之后,都不会完全束缚男人的本性,只要不做得太出格,在军中都是默许的,前两日他们的首领,还弄来了几个肤白貌美的楚国舞姬,享乐了一整晚,那持续不断的孟浪声音听得他都面红耳臊。

秀荷连忙扑上来,说孩子身体不舒服,身上怎么可能藏东西,被粗暴地一把推开,直接跌在了地上。

楚萸这时候一狠心,掀开婴儿的衣服,以一种赌气般的方式,把光秃秃的小家伙展示给他们看。

珩儿哭得更加洪亮了,几个士兵被他尖利的哭声搅得心烦,手一挥鱼贯而出,那个三角眼在跨出门槛前,特意又瞅了她一眼,眼里闪过算计的神色,让楚萸十分不舒服。

确认人走后,她从床板下的暗格中,取出一小摞景家的传家宝,还有昌平君赠给珩儿的玉佩,摊在床上,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若是被发现,肯定要掉脑袋的,可这些都是景暄曾经十分珍爱的宝贝,她不忍心让他们流落到他憎恨的秦人之手,便赌了一把。

多亏了珩儿那军号般的啼哭声,不然她还真不敢保证,这个隐秘的暗格百分之百安全。

小家伙这时总算止住了哭声,开始在床上爬,爬到床头,抓着床幔歪歪扭扭地站起来,踩着小脚丫,一摇一摆地又走到床尾,破涕为笑,脸上挂着一串小鼻涕。

这孩子,心情转换的倒是快,当真是一点也不内耗自己。

晚饭前,她让秀荷悄悄把姜挽云唤过来,向她展示了偷留下了来的这些宝物。

本以为会遭致一番质疑,或者责怪,没想到姜挽云眼睛一亮,用力拍了一下她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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