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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鸿玉有些恼了,不管是在家中,还是宗门内,他都是金尊玉贵的存在,从未遭受过被人无视的冷遇。

时敏诀带他来时曾安抚他,丹门内除了各位长老们,他便是最大。

于是,白鸿玉环抱双臂道:“你是哑巴吗?”

小孩依旧没有反应。

白鸿玉嘀咕了一句“怪人”,于是不再自找没趣。

之后的日子里,白鸿玉发现这怪小孩也住在芳熙园,只是从不开口说话,日日在院子里发呆。其他丹门同门也对他视若无睹,无人同他搭话。

白鸿玉心中暗想,怪小孩被孤立也是自找的。

而白鸿玉第一次听小孩说话,是在一位剑门师兄来访时。

那师兄生得眉目舒朗,是个丰神俊逸的少年郎,他与人交谈眼含笑意,自带一股和气。

同门唤他“夙离师兄”。

“夙离师兄,你怎么来了?”

“剑门的舒筋活络丸少了,我来取。”

只是那夙离取到药后却未立刻离去,而是走到角落里与怪小孩攀谈。

“小鹤,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夙离掀起衣袍,蹲在小孩面前。

原来他叫小鹤。白鸿玉头一回见门内的人同怪小孩讲话,他惊奇的同时在一旁暗自观察。

素来如木头人般的小孩罕见地有了反应,他转动乌黑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夙离,他开口,“我娘呢?”

那声音嘶哑,白鸿玉险些没听清。

夙离摸了摸小孩的头,温声道:“瑶戈师姐她……最近在忙一些事,不能来看你,你要照顾好自己,好吗,小鹤。”

小孩得到答案后又闭上了嘴,不再理人。

白鸿玉撇撇嘴,心中暗道,没礼貌,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只知道找娘亲。

而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那小孩的娘亲都没有来找他。

白鸿玉同其他同门玩闹,他在角落里静坐;时敏诀亲自教导白鸿玉辩识药草,他在角落里静坐。

小孩在芳熙园,如透明人一般。

变故发生在秋日末,白鸿玉家中来信,他年迈的奶奶重病,怕是熬不过这个冬日,家族来信,想让老人再见一面孙子。

修士需断绝凡尘俗缘,但白鸿玉尚且年幼,突然遇见至亲重病即将离世,要他不管不顾实在太过湮灭人性。

于是,被白鸿玉央求了两回后,时敏诀亲自带他回了家。

白鸿玉陪了老人一阵日子。

待他与时敏诀回到宗门时,已是初冬。

白鸿玉身上裹着家里带来的貂毛锦袍,丝毫不惧风寒。

一名丹门弟子见了他们回来,慌乱地匆匆迎上来,他道:“长老,小鹤出事了。”

“什么事?”时敏诀问。

那弟子犹犹豫豫地开口,“小鹤他几日不曾现身,弟子们以为是天冷的缘故,不曾想是发了高烧,待发现时,他已经烧了两三日,一双眼睛……烧坏了。”

白鸿玉闻言一惊。

本来就是个哑巴似的的怪小孩,再烧坏了眼睛可怎么得了。

白鸿玉脑中浮现那小孩瘦小、孤零零的模样,不由得生出了同情。

那弟子忙低下头请罪,“弟子未能及时发现,请长老恕罪。”

时敏诀沉着脸,大步往屋里走。

白鸿玉小跑跟上。

屋里。

小孩躺在床上。

白鸿玉见到他的脸时,惊得张开嘴。

小孩眼神空洞,一双乌黑的瞳仁变成了……灰色。

时敏诀上前一把抓起小孩的手腕,开始诊脉。

小孩受惊,不自觉一挣,似意识到来人后又归于平静。

他木然地躺在床上,平静得好似突然失明的人不是他。

随着诊脉,时敏诀的脸色越来越糟糕。

“身体不适都不知道叫人吗!”

小孩却只低声问:“我娘呢。”

“她死了!”时敏诀厉声答。

白鸿玉闻言,小脸“豁”地一白,他心中对这小孩的同情达到了顶点,白鸿玉忙抓着时敏诀问:“师尊,那他爹呢!”

白鸿玉从未见过时敏诀的脸色那么难看。

时敏诀甩袖,大步离去。

而床上的小孩口中还在低声喃喃,“不,她没有死、她没有死……”

而后,时敏诀耗费了诸多心力,也没能再救回时鹤的一双眼睛,只得为他制了一副叆叇。时鹤从此戴上了面具。

好在后来,时鹤成了宗主弟子,剑道天才,他的视力也得以恢复。

但这么多年过去,藏在白鸿玉心中的愧疚却没有消失。

幼年时他被太过娇惯,习惯了事事以自己为中心。若他愿意多了解一下,知道时鹤乃时敏诀的亲子,便不会再当着时鹤的面,堂而皇之地抢走了时敏诀所有的注意力和宠爱。

若他当初没有缠着时敏诀陪他回家,时鹤生病或许就能被及时发现,他的眼睛也能被及时救回。

后来白鸿玉有心弥补,但时鹤却没多久就被宗主接去了苍鹭院。

忆此往事,白鸿玉长吁一口气。

同时,他也在心中暗暗惊奇。

白鸿玉深谙时鹤的性子,他似乎永远无欲无求,什么也不说。

这是白鸿玉头一回遇见时鹤表达诉求,他要白鸿玉不去见青青。

白鸿玉无法拒绝。

【作者有话说】

亲亲大家,晚安

第26章

从芳熙园出来,时鹤径直回苍鹭院。

进入苍鹭院的禁制后,时鹤抬手,摩挲腰间那块青青求而不得的弟子令。

他睫毛覆在灰瞳上,眸中似有暗流涌动。

片刻后。

时鹤放下手,提着药往里走。

没走两步,一阵剑风惊动时鹤鬓边的发丝,时鹤猛地侧身,一柄青剑直刺他面门。

时鹤点足向后一跃,堪堪躲过,脸上的面具却青剑被挑飞。

青剑一击不曾,翻转又攻。

时鹤接住下落的面具,反应迅速,纵身腾起,他展臂置于空中,脚踢开袭来的青剑。

青剑被踢飞,回到了青青手中。

青青站在屋檐上,劲风将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他握住缚水横于脸侧,凛凛剑光映在他的脸庞。缚水在青青的手中外形已经日渐变化,不复在徐扬手中的模样。

方才袭击不成,青青飞身持剑再度攻去。

时鹤召出如练招架,剑未出鞘,只左右格挡青青紧密的攻势。

疾风快剑,身法飘渺。

一攻一守,衣料摩擦,呼吸交错,缚水砍在如练的剑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剑影在时鹤眼中明明灭灭。

青青是个好学生。

时鹤在他一招一式的张弛间,如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令人恍惚,令人动容。

时鹤唇瓣微张。

一瞬间,他仿佛明白了,他为何要把青青藏在苍鹭院。

灰瞳中波动的是从未有过的浓烈情绪,可沉浸于过招的青青看不到。

……

青青毕竟稚嫩,几十个回合下来,未出鞘的如练抵在青青的肩头,止住了他的动作。

青青低头看一眼如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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