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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提篮下边还细心地覆了一层新鲜苔藓,将菌菇放在上面能保持其新鲜度。
罗纨之来这里就是为了能同谢九郎说几句话,迳直走到离他不远的地方蹲下,瞟了瞟那几个不专心摘菌菇的娘子。
“郎君既知道她们的身份,为何还会收下?”
“她们身份低微,受迫于人,也没什么好指摘,等过段时间送出去,便无事了。”
“郎君真心善。”
罗纨之因为蹲着,看九郎时需得仰起脸,充满仰慕的双眼明亮而绚烂。
谢九郎还真是个好人。
谢昀却没有回应她的夸赞,而是留意她手里的动作,适时提醒道:“你得先拍拍它的菌盖。”
罗纨之手指掐住菌菇的杆部没有动,像是不知道如何操作,谢昀从藤椅上下来,展着宽袍广袖,迤迤然走近,弯下腰,并拢的两指敲在菌菇的菌盖上。
圆厚的菌菇在他指下发出闷闷的墩墩两声。
“菌盖下有菌种,如此轻敲可以将其唤醒喷出,来年就能长出新的的菌菇。”
罗纨之吃过的菌菇就不多,如何采摘更是不清楚,听谢九郎教后,才恍然大悟,用手掌对着菌盖扎扎实实拍了好几下。
又笑眼弯弯问他:“九郎,我这样做,对吗?”
小娘子一脸期待,好像把他的反应当作最高的奖赏。
“对。”谢昀笑语温言,“现在你可以拔它了。”
罗纨之正要动手,谢九郎又出声提醒:“手往下些,再下些,要捏握在根部。”
罗纨之十分听话,手指一次次挪下去,直到合适的地方才“卡嚓”声折下新鲜的菌菇。
“做得很好。”这次谢九郎主动表扬。
罗纨之得意。
她这个采菇新手已经全然掌握住了诀窍。
没过一会,她已经把谢九郎身边一圈的菌菇采光了,装得满满一提篮。
“我其实不会烹这山珍,得请孙媪下厨,不过她最近操劳,也不知道费不费事……”
“它新鲜,用泉水烫熟,佐以细盐就很美味,若复杂些,用文火炙烤也别有一番风味。”
“圣贤书上说君子远庖厨,九郎怎么还擅厨艺?”罗纨之巧笑嫣然。
“动动嘴皮的事,又不费劲。”谢九郎品着茶,啜饮一口。
罗纨之道:“我虽不会做山珍,但是我会做槐花花糕,建康应该也有槐花吧,不过我的做法与别处都不一样,郎君肯定没有吃过。”
谢昀听出她话里蠢蠢欲出的意思,托腮顺势问道:“罗娘子是打算做给我吃?”
“郎君若想的话。”罗纨之没有一口答应,反而眸光盈盈瞅他。
谢昀眉尖微动,不紧不慢点道:“若你说出来只为勾人,该打。”
他语气平缓,嗓音甚至还有些温柔,因而听不出盛气凌人的凶狠,而那个“该打”也变得似一根柔软的蒲草,若有似无的从人心窝里搔过。
罗纨之不由热了耳朵尖。
谢九郎太聪颖敏锐,她那点小聪明完全像是白纸黑字写在他眼前一样,一目了然。
不过,即便他看出来又怎样,难道还能真打她?
最多像是拍菌菇,用两根指头轻轻敲几下她的脑袋。
但是她可掉不出什么种子来。
想到这里,罗纨之又理直气壮地看了回去。
第8章 心口
“郎君赏脸,我费点劲没什么,可若郎君不喜欢,我就不必费劲了。”罗纨之叹,“没有广为流传的美食除了昂贵之外,就剩复杂了。”
一个花糕再复杂能复杂到哪里去,罗纨之这样说就是想勾起人好奇。
谢昀不用细想也知道她的用意。
这女郎一环扣一环,就好像钩子上挂着饵,手里扯着长线,慢慢在这钓他呢。
谢昀翘起唇角,慢条斯理道:“如此说来,那还真不容错过。”
他挥了挥手,侍从们鱼贯而出,皆往外走,连那三位娘子也都被劝出去了。
罗纨之见独独没让走的自己,心里不由浮出一些奇怪。
她还从未单独和谢九郎相处。
转眼间四周安静,只有几尾红色锦鲤跳出水面玩闹弄出的声响。
罗纨之扬起眼,谢九郎靠着藤椅,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怪让人觉得不安。
不安?
罗纨之为冒出来的这个想法更加忐忑。
“罗娘子觉得不自在?”
罗纨之点了点头,“郎君风姿特秀,如灼目之阳,不敢久视。”
女郎胆大直白,谢昀也不是时至今日才知道。
他直起身,指着旁边的凳子示意她落座,“罗娘子说有事情要告诉我,还请不要见怪。”
这是解释他忽然屏退人的原因。
罗纨之一惊,她自己都快忘记了。
她放下提篮,乖乖坐了过去。
“罗娘子以为我不是好人?刚才脸白得吓人。”
罗纨之肯定自己没有白了脸,虽然事出反常,但她也不至于惊吓至此,那就是谢九郎故意这样说的。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罗纨之捂嘴轻咳了两声,侧过身,声音有些虚弱:“郎君哪里话,我不过是那日受了风寒,这才脸色一直不好,本来想拿了东西就回去,但是听苍侍卫说到郎君和太守事,就想着知道一些内情,兴许郎君有用。”
“罗娘子有心了。”
他口里说着有心,嗓音里却听不出感动。
罗纨之有些糊涂。
他分明先前还很吃这一套的,怎么眨眼就变得像餐风饮露的世外人,不含一丝情意。
但罗纨之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讲了一遍。
有好些还是她记不清楚的,胡乱编了一通接上,也不知道谢九郎信没信。
不过刘太守是个坏东西,做过的恶事罄竹难书不假,罗纨之就算给他再增添几件也不为过。
“所以郎君一定要好好提防刘太守,不能轻信他的话,他可是经常心口不一。”
罗纨之是真心实意为他着想,她不信谢九郎听不出来她的善意和关心。
但谢昀不置可否,只眉眼弯弯,轻飘飘递出句:“那你呢?”
刘太守心口不一,那你呢?
罗纨之倏地一僵,总算从这种种怪异中回过味来。
她还是操之过急把谢九郎惊动了。
虽然她也想过徐徐图之才更妥当,但是罗家主可等不了那么多时日,导致她也不得一步紧接着一步。
谢九郎还等着她回答,罗纨之脑子却空了,半晌后她才动了动手,擦拭刚漫出眼眶的眼泪。
苍白病弱的脸颊上落下透明的泪痕,被润湿的睫毛也可怜巴巴地耷拉着。
“郎君博古通今,自能分辨……”
“是么?”谢九郎重新靠到藤椅,云层后透出的几缕天光照在他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