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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相信注定?所谓的命数就不能改一改吗?”

“牵一发动全身……女未必不懂。一子动,满盘变。秦昭,你一抬手,怎能知接连而至的是幸是灾?”

“老先生,未至之事,如何猜应都是空。我只选当下最好的,也愿倾尽全力,给予当下最好的。”

“你的最好,就是最好?”

“您的灾祸,便一定是灾祸?”

老者这才笑笑,抚摸着长髯歇了言语。他开始捡拾旗子,一一纳入木罐中。

秦昭见此愣了愣,也顺着帮忙收捡另一色棋子。

“秦昭,可知我是谁?”

“是……‘鬼谷先生’吧。”

“哦,我之名讳,原来女不知呀。”

老先生的语气突然轻快起来。秦昭有些哭笑不得,却也能猜到他老人家为何愉悦。

“女可知我那不争气的小徒弟现在何——”

“膑没有不争气,孙先生很好,好到不能再好了!”

秦昭一本正经的强调,多少让鬼谷子有些牙疼。他们互瞪着对方,丝毫不愿让步。

人静,风起,叶动。老者嘴角的胡子耸了耸,最终摆手败下阵来。

陷于情字的人都是不可理喻的。

小徒弟有个处处愿意维护他的人,这场命换得令人叫好。

“昭心中已有猜测……膑此刻已不再秦国了吧。”

“不错,是‘早已不在’。”

“鬼谷先生的手笔?”

“好说好说。”

“为什么呢?”

“宿怨不解,新缘难结。我那徒弟,能困住他的只有他自己——小女子不要瞪我,他背负的东西不解脱,你若受牵扯再来上这么一遭,我那徒儿可就真人活心死了。”

秦昭垭口。

片刻后,她一把抢过鬼谷子手里的木罐,泄愤似的往里面丢棋子。

“黑白无辜啊——”

“鬼谷先生可不无辜,明明您都知道的,可您偏要让他受千般苦、万般罪……要人成长、变换国运,一定要用最痛苦的方式吗?”

鬼谷子长叹一气。

他拾起一枚白子,丢进秦昭手里的木罐中。白子在一众黑棋里分外突兀,恰似漆黑夜间里唯一的圆月。

擅长改写天下局势的老人,最不会的就是安慰人。

“所幸你来了,他就不会苦了。”

和落入黑棋中的白子一样,月是漫漫黑夜里最耀眼的光明。

“他……还是去了齐国是吗?”

“女勿担忧,为师已给他铺好了路,你只管等他几载,我必还你一个活生生的孙——孙膑。”

“素闻鬼谷先生能掐会算,昭在棋盘上已被您算尽了每一路……不如您算算,我接下来要如何走?”老先生刚起劲抬起右手,中指才碰拇指,便立即回过味来。他刚要劝说秦昭,便见她摇摇头。

田忌赛马,围魏救赵,桂陵之战、河西之战、马陵之战……接连无声的四字从她嘴里碰擦而出,惊得鬼谷子汗毛直立几欲伸手捂住她的唇。

“先生说得没错,我啊,却是个认死理的犟人,答应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他去齐国没关系,不过是再走一遭罢了。”

“我说过的,随他行走,我终会去到他身边。”

秦昭挑起那枚白子,湿了眼眶,摇摇头失声笑笑。

“我不是月亮,他才是。”

“太长时间啦,我舍不得让他等呀。”

齐国和秦国确实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国家。一个是衣整冠正的士子,一个像蓬发粗衣的莽夫。如此形容或许略带偏驳,却叫人不得不承认其中的巨大差异。

重返故土,被许久不曾听闻的乡音环绕,确是件令人欣悦的事。可真真沐浴在临淄的繁华下,孙膑又时时怀念秦国的粗犷了。

井然有序理应是孙膑喜欢的状态,一切都朝向最好的方向,不知怎的,一旦闲下来或是夜深人静时,他总能感到一种莫名的空虚。

这是在秦国时从未有过的体验。

那时的孙膑离复仇之路很远,远到他需要秦昭说出、做到“五年计划”类似的东西才能呆下去似的;

现在的孙膑离雪恨是多么近,从局势上看,正如师父所说,齐国确实是他能亲手斩除宿怨最快最近的地方。然而一日日临近与魏国、与庞涓交手的日子,他似乎已经没有那么兴奋与激动了。

不是不恨,而是除了仇恨,心里有了更多的东西能支撑人活下去。

师父说他的命被改写了,来齐地是将变更的命程又拽回去——多像棋盘上被操纵的棋子啊,落在交叉点上,成为棋局中的一环,就是他们生来的宿命。

秦昭握住了他,让他免于成为历史的棋子;现在那只手松了,他选择回到棋盘上,把注定的厮杀下完。

孙膑没有犹豫,自在战场上见到秦昭重伤,经历过几年都唤不醒一个人后,他就只想快些去除身上的枷锁,真正地自由。孙膑将永远留在和庞涓的决战里。他会把孙伯灵带回来,回秦国,回秦昭身边去。

这次换他去握她的手了。

想起私下里,秦昭总会打趣他,叫他“军师”。

现在,孙膑确确实实成为了齐将田忌门下的幕僚,是真正的军师了,但最想听的声音,反而听不到了。

重回齐地这些日日夜夜,孙膑反而更加理解秦昭当年为何犟着要把他拉去秦国。

在齐,所有人都会注意他的腿和脸,他只能做出谋划策的活。但在秦,他能住主将的营帐,能领着秦骑杀穿北戎,能在朝堂上看文武官互骂,能在咸阳的巷道漫步、停下来吃上一顿小食……

他或许已经被染上了秦的颜色,因为秦昭是那么神奇,她让他在西北的土地上,能真正地像个人一样活着。

昭啊……

你醒了吗?还好吗?会对我失望吗?

院落的围墙将天分割成四方的小块。

孙膑坐在轮椅上,看着天上的云动,不免生出几分被困樊笼的唏嘘。

“孙先生,门外有行商求见,说您一定对他们的货物感兴趣。”

门仆的通报打破了孙膑平静的独处。

他眉头微皱,谢客是早已传下去的命令,平日里也少有人来拜访他,更别提那些利字当头的商客。

他对自己在齐国的价值有正确的估量,从不觉得有哪方势力能看上他。

“不见。”

“可对方说……他们是从秦国来的。”

“哪里来的都不见。”

“那您先看看这个——”

孙膑有些恼,门仆过界了。

幕僚说的好听是一回事,说得不好听就是门客,仰仗主家求生的一类人。仆役门或许不在在主家面前放肆,但私下里对门客不一定有多尊重。

残疾、墨字,虽说他客居此院时田忌口头上对仆役有过约束,他无心此道,睁只眼闭只眼,倒是让这些人越发以下犯上了。

门仆在袖口里摸索,一串崭新的刀币险些掉出来,他连忙手忙脚乱地将齐钱塞得更里面些。

孙膑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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