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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会儿,微微侧身朝她靠近。

屋里点了一盏小油灯,昏黄灯火照得谢纾的侧脸忽明忽暗,瞧不清他神色。

明仪紧绷着身子,一脸戒备地盯着他。

谢纾看出她的戒备,也不急着行动,他面对着明仪,抬指轻轻揩去她眼睫边上的水雾,耐心问她:“身上可有不适?”

关切的话语让人放松警惕。

明仪喝多了桃花酿,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全身上下都难受得紧,可对于素来喜洁挑剔精致的她而言,最令她难忍的,却是浑身上下散不去的酒味。

她本能地吐出一个字:“臭。”

谢纾了然一笑:“可要沐浴?”

明仪神志迷蒙,下意识点头。

却听谢纾道:“我带你去。”

明仪半垂着眼迷迷糊糊,却也觉察出这句话的不对劲,道:“你带我去?”

“殿下醉了,多有不便。”谢纾沉着眼,“臣帮你。”

帮她?怎么帮?

明仪摇摇头:“我要云莺。”

谢纾抱起她,低沉着嗓对她道:“云莺去忙了。”

明仪醉醺醺的,思绪如一滩烂泥,总觉得有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很快,她被谢纾横抱着去了净室。

净室内水汽氤氲,袅袅热气萦绕在二人身侧,谢纾把明仪抱到浴池边上放下。

他不急着解她衣扣,先抬手帮她去卸头上沉重的钗鬟,动作细致轻缓,放下她乌黑柔软的长发。指尖轻捏她的耳垂,取下挂在上面的紫玉耳坠,食指抹去她残留在唇角的嫣红口脂。

而后才将目光落在她的衣裙上。

今日她的穿着比寻常更繁复、精致,还刻意挑选了他说好看的藕荷色,从头到脚都是用心的痕迹。

谢纾落在她衣扣上的手顿了顿,沉默许久,开口道:“臣没有忘记和殿下的约定。”

明仪眼睫颤了颤,静默不语,好似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今早江南道出了急务,是我事先未料到的。此事非同小可,需费时谨慎处理,故而耽误了时辰。”谢纾在她跟前,前所未有地放下姿态,坦诚道。

这句话仿佛像在告诉她,他是人,没有办法做到对所有一切都料事如神,也会有疏漏之时。

他了解明仪,她的确是个骄矜又难伺候的女子,但任性有度,绝非不讲道理之人,她是个公主,很明白身为宗室女,国永远排在家前面。

明仪醉眼朦胧:“那为何你议完事不立刻来寻我?”

谢纾回答她:“来见你之前,我需先去取一样东西。”

明仪愣愣的,问:“是何物?”

谢纾只道:“待会儿你便知道了,你会喜欢的。”

明仪目光迷茫,什么叫她会喜欢的?

谢纾深深望着她,在捕捉到她眼里一丝动摇后,微微一笑,抬手解开她细白脖颈前的第一颗衣扣。

“衣裳卡着脖子会不舒服,臣替殿下解开。”他声音体贴道。

谢纾接着去解第二颗衣扣。

明仪似觉察到一丝莫名的危险,捉住谢纾欲解衣扣的手。

“怎么了?”谢纾问她。

他刻意放缓放轻的声线,让明仪有几分松懈,但她仍然坚持道:“不可以。”

谢纾温声道:“若不解衣,如何沐浴?殿下总不会想一直穿着这身沾染了酒气的衣裳吧?”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明仪还是觉得哪里不妥。酒醉后思绪混乱,下意识朝后退却。

“别怕。”谢纾声线斯文压抑,似诱哄一般,“臣什么也不做,只是帮殿下。”

明仪犹豫地望着他。

谢纾对上她的眼睛,告诉她:“臣是殿下的夫君。”

这话似在暗示她,他们曾经做过最亲密的事,是世上最亲近的人。

所以不必害怕他靠近。

但……

“你很快就不是了。”明仪牢牢记着要和离之事。

谢纾:“……”

谢纾不同醉酒不清醒的人争长短,只道:“现下还是。”

明仪反驳不了。

谢纾淡淡笑了声,替她解开衣衫上繁复的扣子。

而后把手浸入浴池,替明仪试了试水温:“水温刚好,不烫不凉。”

他所做的一切周到、细致、礼遇、克制,挑不出一点毛病,让人放心和信任,卸下心防。

临了,谢纾用干帕子替明仪擦净身上水渍,只取了薄毯轻轻盖在她身上。

明仪扯了扯松垮垮遮在自己身上的薄毯,道:“我的寝衣呢?”

“不必穿。”谢纾道。

累赘。

反正一会儿也是要被扯掉的,何必多此一举。

清洗完毕,谢纾横抱着明仪回了房。

明仪意识迷蒙,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轻轻抬起,由净室回了卧房。

迷蒙间,她听见谢纾问:“可还有哪里不适?”

明仪醉醺醺的觉得哪都不适,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谢纾把她放到榻上,半敛着眸,端了摆在黑漆梨花木的醒酒汤过来。

“喝了,会清醒舒服些。”

夜色融融。

明仪小口小口地喝下谢纾喂来的解酒汤,解酒汤有些辣,呛得明仪轻咳。

谢纾轻拍她的背安抚,喂水给她漱口。

漱完口,他对怀中人道:“睡吧,我在,睡会儿就好了。”

明仪觉得他此刻格外温柔,温柔得不像谢纾。她缓缓闭上眼,靠在他臂膀上沉沉睡去。

谢纾垂眼望着怀中之人颤动的纤长眼睫,耐心等待。

他是个卓越的猎手,善于谋算,也善于等待。

等待猎物心甘情愿入他口。

三更时分,更深露重,外头打更声起。

明仪被声响惊醒,缓缓睁开眼,许是因为方才那晚醒酒汤的缘故,醒来后她的意识清醒了很多,只是莫名有些目眩和口干。

“云莺,我要喝水。”

她哑着嗓唤了一声,立刻有水送到她唇边。

明仪下意识贴着水碗吧嗒吧嗒喝了几口,喝完缓过气来才觉察到一丝不对,抬头对上了谢纾沉静的眼。

明仪:“……”

谢纾:“醒了?”

明仪朝他略一点头,此刻清醒过来的明仪,依稀记得自己醉酒时,把帕子当成和离书丢给谢纾时的样子,尴尬地撇开脸。

谢纾浑不在意,若无其事地问她:“饿不饿?”

明仪自晌午起便没用过东西,只喝了酒,眼下确有些饿。

未等她开口,谢纾便唤人送了吃食。清口的瑶柱小米粥、玉露团、燕窝鸡丝、春笋糟鸭……摆满了整整一桌。

他还亲自为她舀粥,布菜。

妥帖到令人发指。

明仪合理怀疑他是自觉做错事,想跟她求原谅,才这么反常的,并且向他提出了质疑。

“你不会是想跟我求和吧?”

她原本还以为谢纾会端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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