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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不明,又有床帐的遮掩,他并未看太清这新娘子的容颜。香暖的芙蓉帐中,他紧紧掐着少女的腰身,只觉得她,肌肤赛雪,婀娜诱人。

新娘子的身体娇滴滴的。

声音同样也娇滴滴的。

她那一声一声唤,与滴答的雨水声交织在一起,渐渐地,也融化成了一片春水。

沈兰蘅心里头想着这本该是沈顷一个人的东西,此刻却被自己随意玩弄着,便愈发觉得来劲。没错,他在沈顷的身体里待了许久,久到他已经完全忘却自己是何时出现的。他只知道每到入夜之时,自己便会悄然降临,他会附身在沈顷的身上,监视着沈顷的一举一动。

从国公府,到军营,再到如今的国公府。

沈顷去的每一处地方,他都去过。

而沈顷却不知道他的存在。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京中人人称羡的世家公子,是那清润儒雅、稳重有礼的沈家郎君,谁又能想到,便是在他般品性高洁之人的身上,竟蛰伏着这样一头野兽。

他阴冷、暴戾、贪婪、野心勃勃。

他不是什么好人。

他只想杀了沈顷,然后取而代之。

这么多年,他暗暗蛰伏了这么多年,一边不在对方面前露出马脚,一边搜寻着取代沈顷之法,谁料想如今竟平白多出个世子夫人来。月色之下,少女敛目垂容,让他不禁抬起右手,用冷冰冰的剪刀抵上她的下巴。

冰凉刺骨的触感,令郦酥衣身子猛然一颤。

下一刻,她的下巴已被那把剪刀死死抵住。

只差一刻,只差一刻……差一刻那锐利的刀尖便要划破她的肌肤、刺穿她的喉咙!!

“世、世子爷……您要做甚……”

她双眸圆瞪,一双眼里写满了震惊与害怕。

沈顷在说什么?沈顷在做什么?!

方才他说的那些话……怎么这般奇怪?!!

什么叫“他的福气”,沈顷口中的“他”是何人?

郦酥衣无法再往下去探究。

只因对方锋利的刀口,正顺着她的脖子,慢慢往下移。

下巴、脖子、颈项……

光影笼罩着他的眉眼,沈兰蘅微微歪头,以锋利的剪刀轻佻地挑开少女的衣领。

只一眼,他便看见自己前些日子留下的印痕。

原本是深红的痕迹,如今已然褪了些颜色,变成一片淡淡的紫。

这印记,不是他故意留下的。

只是那日心想着,明明是沈顷的新婚妻子,初夜却沦落在了自己手里,沈兰蘅便愈发兴奋,兴奋得近乎于癫狂。

他讨厌沈顷。

他恨沈顷。

恨沈顷将自己束缚住,恨他表面上清风霁月,却将自己永生永世关在这暗无天日的黑夜里。

他恨沈顷白日里的温和,恨沈顷表面上的儒雅,恨沈顷那在众人面前的伪善。

也连带着,讨厌本该属于沈顷的东西。

譬如面前这一个女人。

晚风徐徐,自少女身上传来幽幽的馨香,沈兰蘅微抬起光洁的下颌,看着郦酥衣瑟瑟发抖的身子,和她纯净清澈的眸底、那一点自己的倒影。

冰冷锋利的刀尖,沿着她先前的印痕不紧不慢地划着,于她的肌肤上锉出一片淡淡的绯印。

只见痕迹,不见鲜血。

愈发加重的,是男人眼底的杀意。

郦酥衣没猜错。

——他想杀了她。

杀了这个碍事的、有可能会破坏自己计划的女人。

煞白的月色下,沈兰蘅垂眼睨着身前瑟瑟发抖的少女,目光慢条斯理,如同打量着一只待入腹中的猎物。

他有些兴奋,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地期待着:

大婚不过数日,一向克己守礼的沈顷沈世子便杀了自己的新婚妻子……啧啧,待到明日这件事传出去,必是掀起满城风雨的一出好戏。

第7章 007

“啪嗒”一声。

有血珠子渗出皮肤,坠于这一片漫无边际的黑夜之中。

郦酥衣后知后觉到疼。

这疼痛,显然比上次在新房时来得尖锐,却又不似那般剧烈。她微微屏息着,惊惧地迎上身前那一双眼。那双眼本该属于沈顷,此时此刻似乎却游动着另一个人的情绪。

他轻佻,傲慢,不可一世。

如同一只凶猛至极的饿狼。

她想要开口,想要呼救,想要躲避。

她想要逃。

可脖颈间的尖锐却分明在告诫着她——只要自己稍稍触怒他一分,对方立马如恶狼对待羔羊般,将她撕碎。

刀光泛冷,映在她下颌之上。

她的手脚更是冰冷得不成样子。

就在此时。

婢女玉霜在外头叩了叩房门:“世子,夫人。该用晚膳了。”

冷不丁的一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也让郦酥衣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她知道,如今天色已晚,可二人都还未曾用过膳。门口的玉霜也是犹豫良久,终于大着胆子上前来“打搅”他们。

郦酥衣正欲开口。

那剪刀忽然拍了拍她的下颈,她一抬头,正瞧见对方满是警告的眼神。

她咽了咽口水,努力止住声音的颤抖,朝门外道:

“我、我与世子都不饿,你且退下罢。”

短暂的空隙过后,玉霜在房门那头应了句“是”,对方并没有察觉异样,端着饭菜离开了。

一时之间,周遭只剩下正对峙着的她与沈顷,还有窗外幽冷清寒的月光。

脚步声走远了。

沈兰蘅转过头,重新望向身前的少女。

她正站在窗纱下,那一层雾蒙蒙的月色落下来,将她原本秾丽的面庞衬得愈发娇柔动人。

因着惊惧,她乌黑的软眸中盛着盈盈水雾,冰冷的晚风乍一吹拂,她眼中的雾气便好似要流溢出来,真是看得人好生可怜。

这样的人。

这样貌美可怜、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如若真让他杀了……

沈兰蘅眸光闪了闪,正攥着剪刀的手竟稍稍一松。

下一刻,他重新挥起剪刀——

郦酥衣心中绝望,闭上眼。

然,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更没有尖刀刺破血肉的钝感。只听“撕拉”一道衣料扯破声,呆愣片刻,少女睁开眼。

他竟挥手剪了、剪了……她的衣袖!

昏黄的月色下,沈兰蘅微皱着眉,将她袖子上的那棵兰花草一下剪掉。

不过顷刻,她的衣摆上便多了一个破洞,夜风穿过破洞的缝隙,徒留下一片空洞的黑。

而那棵兰草已化为布匹,被他扔在地上。

沈兰蘅收起剪刀,声音冰冷:

“果真是那个人的东西,跟他都是一样的货色,惹人生厌。”

沈顷很喜欢兰花。

君子如兰,他的表字里面带了个“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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