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29


我!”我道,“快点!把手给我!”

“我在这里,救我……老张,小弟,还有他们,他们也在这里……”

“我知道了,我先把你拉出来!坚持住!”

死亡是黑洞,是张开的大口,我趴在阴阳的交界线上,企望从中得到些许生命的回音。

“小弟……梅儿,梅儿,我没把你弟弟带回去……我对不起你……”

“闭嘴!我管你对不起谁!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抓住你了,不要放手!”

杀人的左手握住了求救的右手,回音震颤,我咬紧牙关向外一拉,尸山轰然倒塌,横七竖八向黑洞无限坠落着,我将那敌方的无名小卒紧紧抱在怀里,顺着这股力向后仰倒,这一下撞击激得我右臂的创伤再度开闸,新鲜的血泊在我身下积攒,我没工夫管这个,勉力直起身,我急着晃了晃对方。

“还有气吗?撑着!我带你去找大夫,别怕,听我说,现在的大夫那叫一个药到病除,受多大的伤都能给你救回来——”

顺着我的动作,那人头颅轻轻一歪,一双瞳孔涣散开的眼睛,便正正与我对视上。

“梅儿……”溢出唇齿的呼唤,悄然消散在天地间。

我热切的话语也在舌尖转瞬断裂。

我瘫坐在地,愣愣地看了他一阵,便扭过头四下张望。

“谁知道他的名字,梅儿是谁?谁去给梅儿带句话?”

我高声问着,就径直把尸体从腿上推开,任由他随着同伴跌向幽暗的黄泉。

我又站起来。

太阳越来越耀眼,苍穹之下,春意熏熏,没有一朵不识趣的积雨云会特意来此地送葬。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第203章

“……他睡了吗?”

“睡了,嘘,我们说话小声点,孩子好不容易才睡着……”

“嗯……”

“……”

“百惠。”

“怎么了?”

“差不多,就算了吧……这么多年下来,已经够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不跟你闹,你要是嫌我儿子拖累了你,咱俩就离婚,你路致远爱找谁找谁去,我——”

“你知道我永远都不会这么想。”

“那你什么意思?儿子才下手术台,你就说这些丧气话!”

“……才下手术台,这个月,他都做了几次手术?”

“……”

“百惠,我有时候看着真是不忍心,那么小的孩子,经常痛得说不出话来,你说,咱俩把他生下来,他有高高兴兴度过哪怕一天吗?”

“那是我没用,我不争气,我……我这个当妈的……没有给孩子一具健康的身体……”

“嘘,嘘,别哭,会吵醒他的。”

“……”

“好了,别哭了,我以后不会再说这些话了,儿子都还在加油,做父母的没理由给他扯后腿……”

“阿远……我也不想这样,我也希望他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不像这样……我的儿子,我的宝宝……”

“他会健康起来的,他现在也很快乐,昨天不是还在和你说,他最近喜欢上了下棋吗?”

“如果不是离开不了病房,有几个男孩子愿意孤零零的自己和自己下棋?”

“……”

“……”

“我们出去说吧,来,扶着我的手,能自己站起来吗?”

“嗯……嗯……”

病房门从外轻轻关过来,咔嚓一声脆响,脚步声渐渐远远去,在寂静走廊的另一段,消失不见了。

我戴着呼吸罩,在黑暗里睁开了眼。

明净的落地窗下,洒满了如水的月光,我偏过头,看见那些月影涟涟,枝叶的形状映在其中,像是一条条甩着尾巴的锦鲤。

我想伸手去碰一碰那条尾巴,食指刚抬起,就放下了。

“滴,滴,滴……”

心电图机平稳地运作着,呼吸罩上被喷满了白雾,我看了会儿月光,便将视线放回了单调的天花板。

鬓角的发微微湿润,月色如水,夜凉如水,很快,我又闭上了眼。

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战场徘徊不去的血腥气和病房始终萦绕的消毒水味,本质上没有区别,包括这具濒临崩溃的身体,都糟糕得让人倍感亲切。

回到原点,人生也许就是周而复始的圆。

即使重新开始,我也只会重复自己曾经走过的老路。

既然无论走出多远,都走不出战场酿就的血海,我索性停下脚步,回过了头。

城墙淋在日出金光里,那上面攒动的人头难以辨认,但那一柄柄拉开架势对准我的长弓,倒是看得比较清楚。

作为即将登基的公主,姬湘的做法显然足够冷血理智,尽显帝王本色,可惜弓箭追不上我,无双加持下,或许连日行千里的雪面娘都无法捕捉我的一片衣角,我会比风更快,姬湘想要除掉我,避免日后为我所迫的局面,等同痴人说梦。

这世间,能真正追上我的,只有如影随形的死亡。

“……未免太迫不及待了吧。”

我自言自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明明说过自己没有过河拆桥的打算,事到临头就给我来这一出,可真有你的一套啊……”

跑起来。跑起来。

离开!!!

春日的阳光清透明媚,落在眼里并不灼热,只是溅起点滴消融的冰雪,让我想起黑风岭的冻泉,也是在这个季节,化作飞奔直下的瀑布,流往山下村庄田埂,大人们在上游一边闲聊一边洗衣服,小孩子就赤着脚在河边玩水,捉螃蟹。

有回我下山,路过时还蹭了这群皮猴子的烤螃蟹吃,当然,皮猴子算盘啪啪打得可响亮,明码标价,要我将肩上蹲着的玄凤,给他们每个人摸一下。

玄凤对此不是很满意,我给它剥了五六七八九根蟹腿赔礼道歉,它才勉强停止拿翅膀扇我的大动作。

“……领导,你知道吗,我以前总觉得你是个没人性的吸血鬼,是主神派来监视我的眼耳,我其实一直以来都很提防你。”

我仰着头,由于脖颈没力气支撑,后脑勺便快要贴在最高那颗脊椎骨上,乍一看估计跟山茶断头似的惨烈。我双腿直打颤,口里笑着说:“但最近我发觉,你才是我唯一的同伴,不是绪哥……绪哥是过命兄弟,而你是我这一路,唯一的同伴。”

箭矢上弦,蓄力待发,而我的双腿却重若千钧,犹如无数死在我剑下的冤魂打定主意要将我拖入深渊,他们的哭嚎近在咫尺,世界天旋地转,我便尽力用涣散开的视线,寻找那只失踪的凤凰。

“但这次不用陪我了,你放心,我可是个经验人士,一睁眼一闭眼,很快就过去了……”我喘息着,仍在笑,“无非就是这么回事,而且你也说了,是假死,那就更没什么好

- 御宅屋 https://www.yuzhaiwu1.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