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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好似很害怕,唯有用那种近乎窒息的力道死死攥住陆延的肩膀,发狠似的问道:“你究竟去了哪儿?!”

他眼眶通红,声音哽咽:“陆延,那一年你究竟去了哪儿?!”

在地牢里囚禁的日日夜夜,商君年一直在反复思考一件事——

陆延的魂魄到底去了哪儿?!

魂魄若无身体寄居,只剩灰飞烟灭一条路,商君年多怕陆延的身体被孤魂野鬼所占,真正的魂魄却飘荡在外,或许一阵风一道雷就会将他劈得灰飞烟灭,到那时自己就算回到巫云位极人臣又有什么乐趣?

商君年恨到极点,甚至想一剑杀了那个恶魂,既然陆延回不来,他的身躯也不能被别人所占,可他到底是下不了手。

他能做的只有加速仙灵的灭亡,然后将面前这个人囚禁在自己身边,用屋子关着,用铁链锁着,一年不行就十年,直到对方变回最初的样子,直到真正的陆延回来……

陆延吻掉商君年眼角的泪水,温柔拨开他凌乱的头发,在耳畔低声细语:“商君年,我一直和你在一起……”

“一直。”

他们共同见证了彼此最狼狈的那段时光,一起活着,又一起在漫天大火中死去。

陆延仍不知是前世的因造就了今生的果,还是今生的果造就了前世的因,他只知道自己和面前这个人的命运死死纠缠在一起,再难分开。

国相府在城东,附近不远处就是神女城最大的戏楼。清早的气温还有些冷,丫鬟拎着一桶水给府里的红枫、桃树挨个浇水,只听远处传来戏子婉转柔媚的唱曲声,但因为隔的有些远,她仔细听了片刻才听出是什么曲子。

哦,原来是《长生殿》。

死生仙鬼都经遍,直作天宫并蒂莲。

国相府外不知何时停了一架华贵的车马,从上面下来一名穿蓝色锦袍的年轻公子,门口的守卫明显认得他,不仅不拦,反而跪地行了一礼:“见过公子。”

此人身份贵重,不好直呼尊称,便只好唤“公子”了。

赵玉嶂摇着扇子摆了摆手:“免礼,你们相爷呢,他可是一天都没上朝了,莫不是病了不成?”

商君年不去上朝,赵玉嶂就感觉自己的脑子没了一半,今天朝堂上吵了个乌烟瘴气,什么章程也没拿出来,他干脆就微服出宫了。

守卫言辞模糊:“相爷在招待一位好友,恐怕不太得空。”

“好友?”

赵玉嶂眼皮子一跳,心想商君年平常深居简出的能有什么好友,也就自己愿意和他玩了:“男的女的?”

守卫:“男。”

赵玉嶂:“俊不俊俏?”

守卫:“俊俏得很。”

“哗!”

赵玉嶂收起扇子,直奔后院而去,他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只想赶紧看看那名男子到底是谁:商君年啊商君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可算是开窍找下家了!

商君年还在屋子里睡着,帐帘拉得严严实实,遮住了外间刺目的阳光。陆延穿好衣服在院子里练了会儿剑,正准备回去叫对方起来吃早膳,目光不经意一瞥,就见赵玉嶂鬼鬼祟祟从外间的月亮门里走了进来。

陆延见状反手绕了个剑花,心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正打算去找赵玉嶂呢,没想到对方自己就送上门了。

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陡然在庭院内响起,将赵玉嶂吓得脚下一个趔趄:

“许久未见,玉嶂太子仍是风采依旧,本王还不曾恭贺你登基之喜,回头一定把贺礼补上,还望勿怪。”

赵玉嶂:“?!!”

这熟悉的声音,难道是……

赵玉嶂不可置信回头,结果就见陆延负手从台阶上慢悠悠走了下来,眼眸藏笑,和记忆中讨厌的样子如出一辙:“陆延?!!!”

赵玉嶂惊得瞪大眼睛,箭步上前:“怎么是你?!”

陆延饶有兴趣反问:“为什么不能是我?”

赵玉嶂气死了,撸起袖子就想揍他:“你还敢来?!”

陆延疑惑:“我为什么不敢来?”

赵玉嶂崩溃抓狂:“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延不紧不慢道:“哦,也没什么,我的年纪老大不小,也该成家立业了,特意赶来巫云求娶商国相,玉嶂兄,有空记得来喝杯喜酒。”

他说完笑着拍了拍赵玉嶂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赵玉嶂气得浑身发抖,他从未见过陆延这样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道:“陆延,你要不要脸,当初我离开巫云之后你是如何对待君年的?!现在还敢来找他?!”

陆延任由他攥住自己的衣领,一本正经道:“往事如烟,他不在意,我不在意,你又何必在意?”

赵玉嶂:“你!”

说话间,只听吱呀一声响,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商君年肩上披着一件外衫从里面走出,眼见他们两个争执打架,不由得皱了皱眉:“你们在做什么?”

陆延和南浔王明争暗斗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件事,告状一定要快,谁快谁有理。他呲溜一声跑到商君年身旁,状似为难的道:“我方才在庭院里练剑,偶然碰到玉嶂兄说了几句话,他不知怎么了,冲过来揪住我的衣领就要动手……”

他说的是实话,又不全是实话,一番避重就轻把赵玉嶂气得七窍生烟。

商君年显然没那么好骗,看了眼陆延:“你和他说什么了?”

陆延眼神游移:“我说很快就要娶你回仙灵,让他来喝咱们俩的喜酒。”

怪不得挨打。

赵玉嶂脑袋终于灵光了一次,快步跃上台阶不服气道:“哎,凭什么是君年嫁去仙灵,不是你嫁到巫云来?仙灵马上就破国了,看在君年的面子上,朕可以勉强收留你。”

一年不见,赵玉嶂的嘴巴也变毒了。

陆延也不吭声,借着袖子的遮挡在底下悄悄牵住商君年的手,勾了勾对方的尾指,这才笑眯眯问道:“行啊,商国相,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本皇子过门,聘礼少了可不行。”

厚脸皮嘛,陆延最不怕了,天底下没有谁的脸皮比他厚。

商君年皱眉尴尬低咳一声,不着痕迹把他的手甩开,两个大男人,说什么嫁嫁娶娶的,也不嫌害臊。

陆延又牵。

商君年再甩,陆延再牵。

如此几个来回,商君年终于被他磨得没了办法,转身拂袖进屋:“有什么事进来再说!”

恰好到了用早膳的时辰,婢女端着菜碟鱼贯而入,商君年并不是喜好奢华之人,一向吃的清淡,桌上只有一盘牛肉包子,一盘腌制的小菜,一盘清灼菜心,外加三碗白粥。

赵玉嶂和陆延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如果不是商君年还在中间隔着,他们俩就得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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