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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跟着玄女的步子,一路追击,打算故技重施,但是玄女跟那群废物仙人不一样,她是当年跟着女娲从战场上杀出来的,主杀伐,哪里是他这种修道出身的能比的?

但玉清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从人间一路杀到北海,也没有将上清救出来。

玄女后来专程对付他,她摆摆手,平静地吩咐着让手下人把上清送入北海,然后拔出剑来,与玉清好好战了一场。

玉清天赋太高了,也太努力了,几年没见而已,竟然成长到这个样子。

玄女与他作战的时候,惊异于他的天赋,顿时觉得十分惋惜,更不想他做出蠢事,他该像他的祖辈一样成为大圣,然后做出一番伟业。

“你追了一路,又是何必呢?”她问。

玉清趴在雪中,又疼又累,他千里奔袭,从头到尾就没有休息过,一直处于高强度的战斗中,就算是天生仙体也扛不住这样折腾,北海的大雪茫茫,借他往外流动的热血将他的身体从里到外冻了个头。

“何必?”他冷冽如雪,却又灼热到不可思议,一心一意要做尽偏执事,他咽下满嘴的血,顶着疼痛和恶心,抓着掉在雪里的剑,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死死盯着玄女,说,“我要带他回昆仑。”

“昆仑?”玄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冷漠的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笑意,“玉清,昆仑山因为他死了那么多人,他真的回得去吗?”

“如果他能回去,你这些年何必在外漂泊?”

玉清喘着粗气,置若罔闻,他拿着剑,从地上艰难地站了起来,他站的笔直,看着玄女说:“把他还给我。”

玄女看着玉清的固执,叹了口气,劝道:“他是混沌,生而为魔,它的存在会将分明的三界混淆,会磨灭亿万年的种种,他本身就不该存在,理当磨灭。”

理当磨灭。

这句话就像是在骂他一样。

可是他们已经存在了,怎么能将并非他们的罪过怪罪他们身上?

“有因才会有果,”他怒不可遏,几乎要宣泄出这些年未曾言说的委屈和怨恨,“没有人是生来就有罪的!”

玄女看着他眼中灼灼,又看他一身伤痕,终究不忍,冰冷的面目流露出怜悯,她叹道:“玉清,你是盘古之后,鸿钧之子,不要执迷不悟,自毁前途。”

玉清在听到父亲的名字是僵硬了片刻,他已经崩溃的那根弦习惯性地在这个名字的驱使下再一次绷紧,来往昆仑山的仙人们对他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以及父亲遥不可及的背影一一浮现在眼前。

他死死抓着剑,几乎要呼吸不过来了,他艰难地说:“我……是圣人的野种,是他唯一的污点。”

他说着说着,越发坚定,他抬起头,说:“我与其做个被人鄙夷嘲笑的野种,不如做个无父无母的孤家寡人。”

“我没有父亲,”他深吸一口气,“我所拥有的家人就只有我师弟一人。”

[师兄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他红着眼眶,字字清晰:“我要带他回家。”

玄女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抬起手中的剑,闪现到因为重伤变得迟钝的玉清身前,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腹,并利落地将他钉在了北海的雪地里,滚烫的鲜血融化了冰冷的雪,血水和雪水融合到一起纠缠出浅色的痕迹,偏执的玉清终于失去意识,闭上了眼睛。

玄女望着远方煞气浓重的北海刑场,叹道:“你执念太深,这不是好事。”

玉清重伤再次苏醒就已经被送到了昆仑山。

睁开眼,许久未见的鸿钧正在身旁,他终于放下了那把寒冬腊月也要扇的破扇子,一向淡然平静的神情在与玉清对视的时候变得波澜不平。

玉清没有做过父亲,也没有好好做过儿子,不懂这样的眼神算是什么。

“玉清,”他说,“你伤的太重了,得好好养养。”

玉清不言,他睁着眼睛,丢掉鸿钧的手,自个儿坐了起来。

鸿钧的手尴尬地悬在空中,最后无奈地收了回去。

玉清当然不是自小就是这么别扭的孩子,他也有过曾真心实意依赖他的时候,况且,他本来就是在自己怀里长大的。

但是他后来长大了,作为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他天生缺乏安全感,而且他自个儿听的东西、看的东西太多了,鸿钧后来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不足以证明爱他。

他没有母亲、没有同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有的只是缠绕着他几乎如同阴影一般的身世。

他是个野种。

是圣人唯一的污点。

存在本身就是错误。

鸿钧越是完美,他就越是卑贱。

鸿钧端起一个玉碗,放到他面前,说:“你这些年为了隐藏上清的身份,保护他的躯壳,一直自伤,已经伤了根本了,好好养养吧。”

玉清看着他手中的药碗没有接,他问:“上清是不是要死了?”

鸿钧不言,安静地看着他。

玉清别过头,沉默许久,说:“没有人生下来就是有错的。”

“我知道。”

玉清一顿,微微抬起头,看向鸿钧,说:“混沌无法死去,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杀他。”

鸿钧笑了笑,端着药碗,温柔地说:“喝药吧,喝完身体得慢慢才会好,你这一辈子还长着呢。”

玉清还是没有接过药碗,他自顾自地说:“我犯了大错,没有资格养伤,您把我送到北海接受惩罚吧。”

“玉清,”鸿钧的笑意带了苦,他问,“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叫过我父亲?”

玉清死死攥着被子,说:“您这样的人,不会有我这样的儿子。”

“我是怎样的人?”鸿钧问,“你又是怎样的人?”

“您天性悲悯,传道众生,”玉清顿了顿,说,“而我执迷不悟,一错再错。”

他们之间的裂痕再也无法弥补。

鸿钧端着药碗,沉默了很久,许久过后,他说:“我这一生观人无数,但有两个人始终看不透,得不到。”

鸿钧摸了摸玉清的头,玉清避开了,鸿钧并不意外,他甚至温柔地笑了笑,将手里的药碗放到一边,站起身,说:“我得去北海一趟,你好好养伤吧。”

玉清的头越来越低,他说:“众生平等,就算是我,犯了大错也该惩罚,您将我押送北海吧。”

鸿钧没有理他,他脸上连惯常的笑意也没有了,他转过身,走进漫天的飞雪中。

玉清在温暖的室内沉默了很久,最终他的执拗战胜了一切,他忽视了鸿钧无声的拒绝,顶着重伤,跑进了大雪中,他衣着单薄,冻得浑身冰凉,他看着鸿钧远行的背影,突然跪在了雪中,他喊道:“父亲!”

“您送我去北海吧。”

鸿钧步履不停,他看着远方,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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