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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公子哪肯呢?他们都是上官,是权贵,哪个又是我开罪得起的?不管死多少个百姓,他们说不在乎就不在乎,说在乎的咱们谁又敢不跟着在乎?到了,难做的只有我这个小官,下场难堪啊……”
刘师爷看他又将被子蒙住头,一时无话,在房中来回走了几步,忽然上前道:
“县尊,依我来看,咱们理当直接给永西总督行辕去信,将陆公子在此所为之事一一说清,事关侯总督,他一定坐不住!”
赵知县一个鲤鱼打挺:“你写。”
此时后衙院子里,花若丹坐在廊上看阿秀与那只狸花猫玩儿,对面黛袍侍者无声侍立,细柳正在那道窗内端坐。
陆骧心里还装着昨日的不满,板着脸给她奉来一碗茶放在小几上,细柳抬眸瞥他一眼,没说话。
“陆骧。”
陆雨梧唤了一声:“回去坐着。”
陆骧赶紧一瘸一拐地走到煮茶的桌子那儿去坐着,一边摆弄着器具,一边竖起耳朵听他二人说话。
昨夜应该也算一种不欢而散,但细柳与陆雨梧之间却好似没人在乎,陆雨梧膝上放着翻开的书卷,他温声道:“你不要太担心你师弟,如今调令定水县驻军之事已经解决了,一两日的工夫他们就到。”
细柳纤长的睫毛微动,眸中却波澜不惊:“惊蛰年纪虽小,却也算机灵,再者他浑身是毒,用不着我担心。”
房中一静,陆雨梧看着她,她昨夜见过他缀夜来访的好友姜变,但她这个人似乎对什么都不好奇似的,什么都不多问,哪怕是一夜之间摆平定水县驻军的这件事。
“不过,”
细柳忽然出声,令陆雨梧一瞬回神,只听她道:“你也说了,定水县的驻军赶来尧县要一两日,你就不怕罗宁山的反贼觉察出什么,狗急跳墙,先打起县城的主意?”
“官府行事一向有个轻重缓急,昨夜我好友来访,替我给安隆知府发了急令,他们若是尽快整饬,来得也能快些,至于罗宁山反贼,”
陆雨梧顿了顿,才又道,“尧县之前便无重兵驻守,你说他何流芳为何只在乡里作乱,而不敢近尧县县城一步?”
县城中钱米分明比乡里要多得多,那些只认钱不认人的反贼为何不敢以其人数之众强抢县城?
“只怕赵大人比你我要清楚,”
细柳扯唇,“他与人方便,人自与他方便,又或者说,何流芳本就与永西总督行辕有首尾,他们这等草寇若不动县城,朝廷则视之为小打小闹,不会下多大的工夫狠力拔除。”
攻县城的性质与作乱乡野的性质原本就不同,若只是死些乡野之间的百姓,也不过是在邸报上寥寥几个数字,但若他们这些人敢攻县城,那便是侵占朝廷的国土。
“是啊。”
陆雨梧点头:“那赵大人软弱无能,身为一县父母官,上不敢得罪上官,下不敢得罪叛匪,那何流芳定然不是第一日与他打交道,而今我只希望他杀康二的消息放出去后,那何流芳能警惕些。”
赵知县若无更大依仗,尧县城中若无重兵,岂敢如此违背上官的意思与他何流芳公然作对?只要何流芳他心有疑窦,便不敢贸然来攻县衙。
“如今就看乔四与你师弟惊蛰能否探得何流芳具体走哪条路南下临台。”
陆雨梧说道。
至于侯之敬。
陆雨梧想起那日夜市中朝他射来的那一箭,那箭矢不伤他性命,意在警告提醒。
猫叫声忽然传来。
细柳与陆雨梧同时望向窗外,阴云早散,狸花猫在太阳地里打滚儿,阿秀就蹲在旁边,时不时地摸它一下。
陆雨梧的视线挪向细柳,她侧着脸,日光在她眼瞳添了层琥珀的颜色,像是融化了一分冷意。
“还没问过你,你为何带着一只猫?”
他忽然道。
细柳仍在看窗外,“有一天看见它浑身泡在血水里,一直叫,叫到没有声音,还爬来我脚边。”
这不是多远的记忆,她还暂且可以记得起来。
她转过来,日光在她身后,剔透的耳坠投落影子在她白皙的颈侧,她眉清目冷,“你猜侯之敬会不会来?”
陆雨梧看着她:“也许。”
翌日清晨,秋风飒飒。
永西总督侯之敬真的来了。
第28章 立冬(八)
赵知县让刘师爷写的札子还没来得及往永西总督行辕送,一大早就听闻侯总督驾临尧县的消息,他胡乱洗了一把脸,匆忙换上官服就往衙门口去迎。
总督是个武职,但大燕历来担此重任的都是文官,侯之敬也不例外,他是定康五年的进士,身上没穿甲衣,也没着官服,像是赶了一夜的路,没干的露水在他衣摆间像是一圈儿深绿暗花,一双眼却清明锐利,令人不敢逼视。
“下官拜见总督大人!”
赵知县上前作揖。
侯之敬淡瞥他一眼,“陆公子呢?”
“在后衙。”
赵知县说着,连忙躬着身子将侯之敬一行人往后衙领。
天还没亮透,呈现出一种青灰色,细柳推窗,迎面是湿冷的晨风,听见月洞门那边一阵杂乱的步履声近,她抬眸看去,花木扶疏间,那赵知县恭敬地将一个身形高大,穿着一身青绿直裰,戴网巾,下巴蓄着半长胡须的中年人迎进院中。
此人身后跟着五个膀大腰圆的武官,他们个个黑衣罩甲,腰间佩刀,细柳只瞥一眼,便清楚他们并非一般的练家子。
而在他们身后,是红衣黑罩甲的一队亲兵,大约有百人左右,他们没有都进院,留了一半人在月洞门外站着不动。
侯之敬见右侧廊上侍立着数名黛袍侍者,他抬手示意身后的亲兵停下,随后走上前去,在廊下站定作揖:“侯之敬请见公子。”
不过片刻,开门声响,陆青山从房中走出,低首:“侯大人,请进。”
“子谅,你们在此等候。”
侯之敬走上阶,对跟在身边的几名武官道。
“是。”
名唤子谅的武官左边眼皮上的褐色疤痕显得他面相十分凶悍,他看着侯之敬随陆青山进去,那道门一合,他就与其他几人在门前站定。
房内,陆骧奉上一碗热茶,侯之敬伸手接来,道:“自我到任永西总督一职后,也就回京述职过两回,与恩师更是说不上几句话,不知他如今身子骨可好?”
陆雨梧道:“平日里倒好,只是近来事忙,又逢交季,染了咳疾。”
“果真?”
侯之敬面露担忧之色,“我手上有上好的川贝,这趟回去就给恩师他老人家送些。”
“上一回我见公子还是七年前,那时你才十岁,”看着陆雨梧,他感叹似的,“这时间一晃,你已长大成人了。”
“是啊。”
陆雨梧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