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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布阵之时都没有此刻狼狈,身上皆是拔剑之时对方身上迸溅而出的血。

上官了了颤抖着接住“上官然”的尸体。

北冥剑功成,四十九城已响起庆贺之声。

第一城中,似是有凡人都知晓恶战终了,白日便燃起烟火。

天光洒落,明亮灿烂。

巨剑之下,剑阵之中,只有安无雪和上官了了两个阵主。

上官了了身上满是妖魔的鲜血,脸颊之上都挂着被大妖大魔割破的伤口。

她被“上官然”倒下的力道一送,一同跪坐而下,摊着对方的生机。

生机尽无,神魂已碎。

她伸手,如第一日将人领回第一城时那般,摸着对方的脸颊。

她不愿相信她神识“看”到的那一幕,还在想着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这是不是哪个潜入的魔修。

可她就这样细致地摸完怀中尸体的骨相,竭力稳着神色,怆然问道:“兄长,可是阿然做了什么罪不容诛之事?”

安无雪看着自己本命剑上挂着的鲜血,恍恍然出神。

上官了了的嗓音已经裹上急促:“阿雪!?”

“他……他妄动剑阵,被我布阵之时发现——”

她蓦地拔高语调:“可我看剑阵安然无恙!阿然不懂事,也许只是不小心误闯禁地,他——”

她话语一顿,又带着期望问:“他还有做什么别的让兄长下如此死手之事吗?”

有。

可是……

安无雪握剑的手微颤,心中满是繁芜。

他收剑回身,缓步走到上官了了面前,问她:“刚才那个妖魔,你杀了吗?”

“自然……”她似是觉着荒谬,“阿然死了,你杀了他。安无雪,这个时候,你还在问我区区一个妖魔之事?”

“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安无雪听着上官了了换了称呼,听着她质问之语愈发尖锐。

他只觉耳边轰鸣,胸闷得要命。

似乎哪里有点疼。

但是哪里疼呢?

他说不出来。

四方有不少人来了。

剑阵已成,他们本是来此庆贺。

可有人刚一靠近,就瞧见上官了了怀中已经没了生机的上官然,纷纷不敢上前。

唯有刚从其他分剑阵传送而来的戚循和秦微快步赶到他们身侧。

那时安无雪已与秦微因楼水鸣之死陌路许久。

秦微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上官氏姐弟,又看向他,冷声道:“安无雪,你这是在干什么?”

戚循走到他的身边,低声问他:“阿雪,这是怎么回事?可有什么隐情?”

有。

但能说出来的,似乎又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眸光一定。

春华归鞘。

他稳着嗓音,说:“此人妄动剑阵,图谋不轨,事发突然,我无缓兵之计,只能先行斩杀。”

秦微说:“剑阵安然无损,即便上官公子突然失心疯要对自己亲姐姐立下的剑阵做什么手脚,这不是也还没做成么?何至于神魂俱灭!?”

“秦微!”戚循没好气道,“事情未明,你何必急着下定论!”

“未明?众目睽睽之下人死了,这还是未明?”

安无雪只对上官了了说:“了了。”

上官了了似乎在极力忍耐着。

“……你说。”

他尽量不让自己显露出什么:“他确实妄动剑阵未成,被我拦下,因此剑阵没有损伤。可他图谋不轨的另有其事——他不是你的弟弟。”

上官了了一怔。

她猛地放下“上官然”的尸首,摘下自己腰间的灵囊,手忙脚乱地拿出上官然的命牌。

安无雪比她还要急切地看去。

只见命牌亮着,光芒却已经在逐渐暗淡,玉牌满是皲裂碎纹。

上官了了问:“它亮着吗?”

安无雪双唇微颤,没说话。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有人说:“亮着,快暗了。”

上官了了抚摸着命牌上的裂纹。

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在她抚摸之时,那玉牌正好碎裂成了齑粉,在她手中洒落。

她一愣。

她倏地又抱起“上官然”的尸体,再度摸了摸对方的骨相。

还是一样的结果。

“安无雪!!命牌碎了,他死了!”

“了了,他当真……不是上官然。刚才是他亲口告知我,他伪装至今,只是为了祸乱北冥。”

“那我弟弟呢?”

——那我弟弟呢?

安无雪突然滞住了。

他提前斩杀这图谋不轨的冒牌货,不就是为了隐下此事吗?

“……真正的上官然,被他害死了。”

“那尸骨呢?人在哪?又是谁?”

周围,落月峰和北冥城的修士越来越多。

“安首座,此言太过荒谬,可否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们也与上官公子相处了这么久,他若当真是假的,总有疏漏,哪能说出那么多和北冥仙君还有城主府有关的事情呢?”

“这不就是上官公子,上官城主还会认错吗?”

“首座,如果是假的,那命牌同时碎裂,总有个真的吧?首座说不出来,落月如何给北冥交代?”

“这等辩解之言,也太不可信了。”

“……”

你一言,我一语。

每句话他都能听到,又好像听不明白。

安无雪实在是有些累了。

“我所言非虚。”

他轻声地重复道:“此人假装上官然,同魔修勾结,妄动剑阵,图谋不轨,被我斩杀。”

秦微质问:“你就当真只有这一句话了?”

戚循焦急道:“阿雪,没有证据,于恶战之中无缘无故斩杀同道,此举犯了诛魔十三条其三——戕害同道。你……”

“他确实是个仙修,我也确实行了擅自斩杀之举。”

“此罪,”他一字一句道,“我认。”

罢了。

他想。

对上官了了而言,要道心不毁,恨他,总比恨自己要好。

“抱歉。”

不能告诉你。

“安无雪!!!”

上官了了蒙眼灵布被泪水打湿,她稍稍仰着头,想看他的表情。

可她看不到。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何至于神魂俱灭?他从前便说你不喜欢他,你动手之时,当真没有存了一点私心吗!?”

“你以残忍手段对付宵小和魔修,那是你身为首座不得不做之事,这些年那么多人说你手段残忍,我都觉得是他们瞎说。”

“照水剑阵一事,世人说你为了四海万剑阵的功绩,逼迫挚友同道自刎祭阵,害得楼水鸣一家尽皆惨死,我觉得你当时必然是为了两界不得已而为之,从未与你提过此事。”

“这么多年,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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