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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杂,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忽听一人急急来报:“老大,不好了。”

“何事?”

“你快去水戏的大龙船上看看吧。”

“父亲有令,水戏诸人系裴贼一党,就地诛杀,一个不留。”贺知风道。

“出大事了!你快去看看吧。”那人表情慌张道。

贺知风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从高高的阙楼上望下去,那艘雕龙饰金的大龙船像一个庞大的、用金玉堆砌的玩具,在日头下熠熠生辉。

宽阔的湖面上无波无澜,太平静了

平静得有点出奇。

贺知风转身下楼,木楼梯吱呀作响,他走得身上闷热,天气越来越热了,枝丫间有蝉在鸣叫,一如他灼热焦躁的心。

绕过一角翠亭,忽看到亭角的一处湖面上有几股翻涌的白沫,几个泉眼汩汩地往外冒,形似几朵水生白莲。

他未多留意,快步朝大龙船走去。

“怎么回事?”贺知风问。

“人、人都不见了。”

“啥?”

诺大一艘船,除了甲板上几个舞刀弄枪装样子的小子,其余人都不见了!

这艘船上明明有三百七十六名水兵,都是水师调来的精英,个个都有名有姓,再有云韶部近二百余小太监,共计近六百人。

人呢?

“青天白日的,几百号人能凭空消失不成,你们不是一直在盯着吗?”

贺知风怒道:“破舱!”

“是。”

重锤砸破舱门,却被满舱的水逼退了出来。

那空荡荡的舱内哪里还有人,只有几尾大鲤鱼在欢快地蹦跶着。

“见鬼了。”一人咒骂道,“这些人都做了水鬼不成?”

“你们被耍了。”贺知风道,“这些人全是水师里精挑细选的‘水鬼’,他们算准了时间,往船舱里灌了水,泅水跑了,留下几人在甲板装模做样,从外头看,船的吃水线没变,不留意根本发现不了。”

“真是活见鬼了。”

贺知风又问道:“这湖水可是活水,通向何处?”

“这湖名涌莲湖,因为湖中有几股天然活泉,喷涌千年不息,叫莲花涌泉,至于通向何处,源头在何处,实在不知啊。”

贺知风皱眉,用刀挑起一个水兵的脸:“他们都去了哪?”

“呸!”那水兵啐了他一脸,“吃着皇粮造反的狗,也敢问你爷爷!”

贺知风心中有怒,他自认为支持太子乃正义之举,可被这么一个小喽啰指着鼻子骂,他竟无可反驳。

“老大,我没记错的话,永寿宫这一片原叫香积山,香积山中原本有几道古溶洞,洞中暗河密布,听老人说,古书里曾记载过,香积山的洞子连着城外的仙栖洞,后来被落石堵了。”

“估摸着,那华鹤池的水,与这涌莲湖的水,以及仙栖洞乃一脉之源。”

贺知风越听越不妙,他似乎在哪看过“泅水暗渡”的招式,可这里是戒备森严的皇宫,那些水道又堵了……

这、这不可能。

可他脑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湖中那几股翻涌的泉眼,还有华鹤池内那股热腾腾的泉水。

他此番出来找嫡皇子,为保速战速决,带走了最得力的一队人马。

现如今永寿宫前后宫门均被封锁,可主殿内却是兵力虚空的,且留下的都是些刚刚归顺、军心不稳的墙头草。

那些禁军,吓唬吓唬那些大臣还行,真打起来,实不堪用。

贺知风眼皮跳得厉害,若此时真有人突然杀进主殿,后果不堪设想。

他忽而转头望向永寿宫那巍峨的殿顶,冷汗已从后颈淌下。

不会这么巧的。

这过于邪门了。

而此时,主殿内。

一大群人跟着跳进了华鹤池。

可那池水咕噜咕噜涌动着,只见人跳进去,不见活人跳出来。

“池水、池水有异!”有人害怕起来,“池子里有吃人的怪物,快射箭!”

“不许射箭!”魏国公制止道,“太子殿下还在池中。伤了殿下,谁来负责!”

“救人!快入池去救人!”

更多无知的小肥鸭扑通扑通跳进了“煮沸的大锅。”

渐渐的,池水的颜色变了。

人依旧有去无回。

众人心里越来越毛。

忽然间,池水大作,喊杀声乍起。

一大群湿漉漉的人如神兵天将一般冲杀出来。

第113章 生路

万籁俱静, 星月在水。

金色字网下,数不清的方块字如流星坠落。

那些曾经书写着季清川与李长薄过往的文字,如泼天洒下的流星雨,坠入湄水中, 继而湮灭。

清川立于湄水边。

满川破碎的字影浸湿了他的衣摆, 浮游于他脚边,他垂眸读着那些已经失去光彩的字影, 如同徘徊于忘川河边回望一生的幽魂。

苏陌问他:“原谅, 宽恕,还是放下?”

回应苏陌的只有湄水温柔的风。

苏陌不忍再打扰他, 就这样静静陪着他。

清川平静地将自己的一生读完, 再抬头时已是大梦初醒,他痴痴道:“原来,这就是季清川和李长薄的故事。”

他看向苏陌, 星月般的眸子已淡了悲喜:“原来这就是我的一生。”

“清川。”苏陌心头一紧。

“是你写就了我们。”

苏陌喉间发紧:“是。”

“肝肠寸断,刻骨铭心,真是让人难过的一生。”

“对不起。”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苏陌笨拙道,“为你写了这样的人生, 我很抱歉。”

“昔年, 三月初三, 上巳祓禊,我与他相遇于湄水, 我曾以为他是我的良人……”清川出神道,“早知如此断人肠, 何故当初莫识君。”

清川仿如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他神伤道:“我与他自出生起, 便命运相连,断不了,离不开,轮回百转,怎么忘也忘不了……忘不了,放不下,痴念起,妄念生,生生死死,来来去去,不得解脱。”

“我这一生痴绝,皆系于他,我曾恨自己没用,为什么忘不了,为什么就是放不下?今日我才知,原来这是写书人为我在命格里写下的孽缘,一生羁绊,不得解脱。”

清川复又看向那些浮游的字影,那些曾经缱绻缠绵、柔肠寸断的爱与恨,而今皆化作一江秋水,随之逝去。

“原来,我所念之人,所痴之事,皆为虚妄,原来我与他,不过是这虚妄世界里任人支配的文字。”

“如果你真的是写书人,”他苦涩一笑,徐徐转身,“请为我解绑吧。”

满川字影狂乱地跳动起来。

数不清的字影缠绕于清川脚踝,恋恋不肯放手。

“一切到此结束,伶人太子的故事到此结束。”清川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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