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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刚要落座——

“哟,我道是谁呢,原来竟在清园边见到你,真是晦气。”

一道张扬的声音从凉亭外响起,谢瑶与顾长泽同时抬头,看到了尽头走过来的一个人。

萧琝的母亲。

听说几日前两府退婚,萧夫人就迫不及待来了护国寺,想为她儿子萧琝求个好姻缘。

高大的柱子恰好挡住了他的身形,萧夫人显然没发现在凉亭里坐着的顾长泽,口中极尽刻薄。

“这是怎么了,被琝儿退了亲,如今成了上京人人奚落的下堂妇,独自跑来这清园伤神了?真是让人扫兴。”

萧夫人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心中本就痛恨她先送回退婚书下了萧家的面子,嘴上更不留情。

“瞧瞧你如今这幅样子,别说是做正妻,便是入我萧府做个妾也是不够格的。

你还杵在那干什么?见了本夫人不知道行礼吗?”

谢瑶看了一眼顾长泽,站着不语。

萧夫人最厌恶谢瑶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任凭她说了这么多,连一句话都不愿意搭。

顿时便更恼。

“你这丧门星,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王府小姐?你等着我过去掌你的嘴吗?”

刺耳尖厉的声音打破了这清园的平静,谢瑶皱眉刚要说话。

“你要掌谁的嘴?不如先让孤看看,够不够这个格?”

凉亭内有人清声开口。

萧夫人正大步走过来高高扬起了手,下一瞬就瞧见了亭子里坐着的人。

明贵尊雅,姿态清逸。

萧夫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臣妇不知太子殿下在此,惊扰尊驾。”

“只是惊扰了孤吗?”

雨后初霁,二月末的凉风吹来,顾长泽轻轻咳嗽了两声,声线似有不虞。

“萧夫人方才在骂谁?”

谢瑶有些讶然地看过去,没想到顾长泽会在此时帮她。

“你方才骂的人,是谢王府的小姐,也是孤东宫未来的太子妃,你可知道?”

谁?

太子妃?

萧夫人猛地地抬起头,瞳孔一缩。

前几天退了亲,她就喜形于色地来到护国寺,想为萧琝求个姻缘签,这几日对外面的事情全然不知。

但萧夫人不认为还有什么能让她不痛快的事。

夫君身在高位得重用,儿子年少有为又没了拖油瓶,女儿孝顺乖巧,她可谓是盛京最得意的人了。

“太子殿下,您……您与臣妇开玩笑吗?”

这孤女他们萧家都看不上,能成太子妃?

“萧夫人什么身份,值当孤骗你吗?”

谢瑶见他的两次他都是温润随和的,倒是少见他如此犀利的一面。

一时有些讶然。

“臣妇不敢。”

萧夫人惶恐地摇头。

“孤今日落榻于护国寺,本是瞧见清园景致安静才来一坐,萧夫人平白无故这样吵嚷,惊扰了孤养病不说,张口便折辱孤未来的太子妃,你可知该当何罪?”

且不论谢瑶如何成了太子妃,萧夫人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太子再低调那也是太子,她这般张狂的样子,若是要降罪也是说得通的。

萧夫人连忙磕头道。

“臣妇知错,臣妇知错!”

“清园景致好,只是可惜这荷叶被萧夫人惊扰了,夫人既然喜欢看这里,孤便命你亲自将这荷叶都铲平了,再留在护国寺清修半个月静静心。”

这满池的荷叶她一个人如何铲平?

萧夫人面如土色地哀求。

“殿下……”

“下去吧。”

“殿下!”

“孤说下去。”

顾长泽掀起眼皮,语气已带了几分不虞。

那身上从容自然的天家贵气让萧夫人顿时没了音,被侍卫拖着走了。

“多谢殿下。”

清园清净下来,谢瑶开口。

“只是萧夫人虽有错,这满湖的荷叶却不该被牵连,若是全铲平,只怕……”

“谢小姐舍不得吗?”

顾长泽听到一半便掀起眼皮。

他的声音少了方才与萧夫人说话时的清厉,但谢瑶却觉得似乎带了几分道不明的不虞。

“荷叶为母妃所爱,当时这荷叶亦是母妃看着移过来的,如今也算为护国寺增添几分色彩,是以臣女有些不舍。”

顾长泽发手轻轻叩在桌边,眼中的暗色敛去,温声一笑。

“原是如此。

孤方才听谢小姐说起谢王,倒想起三年前那一战里,谢王与孤也有过一面之缘。”

顾长泽没答应也没拒绝,却讲起了往事。

谢瑶没想到他会提及谢王,顿时好奇看过去。

“彼时孤为亲近之人背叛受伤,谢王去探望孤,也说过这样一句话。

亲近之人背叛之时,那伤才是真正的伤,因为不止他一人会伤你,他身边的人,他亲近的人,你与他所有有关的,都会有伤害你的机会。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有些背叛与犹豫,也许只有一次便够了,谢小姐觉得呢?”

谢瑶眼皮一颤。

她顺着这话想起萧相信中的轻蔑,萧夫人的折辱,这满城的风雨。

她喉咙滚动了一下,心中乱糟糟的,下意识去抓什么,碰到了腰间的同心珠串。

这是去岁她及笄,萧琝送与她的。

退亲的那天这珠串被她硬生生拽断,后面青玉又给串了起来,她挂在腰间近一年早已习惯,串好后便又挂了上去。

指尖碰到冰凉的珠串,她又忽然想起萧夫人的话。

孤女,晦气,丧门星。

哪怕退亲之后,她与萧琝之间相关的那些人,还是会轻而易举打破她想要的平静生活。

谢瑶久久没说话。

“你我之间的姻缘也讲求两厢情愿,谢小姐若真不愿,孤可尽力朝上进言一番。

如今尚是二月底,离三月成亲还有几日时间,你若不急,就且等一等孤的消息。”

他声音平和沉稳,带着谢瑶最想要的筹码,她心中一跳,未曾想自己为之烦扰的事,会被他这么轻易应承下来。

几乎是有些惊喜地开口。

“您不想抗圣意,臣女……”

“孤亦不愿勉强。”

顾长泽轻轻一笑。

“天晴了,回吧,谢小姐,上京的景致虽好,却不独一无二,今日既然来此,也可转头多去看看别的风景。

未必次于上京。”

谢瑶觉得他话中有话,带着满腹的疑惑行礼离开。

凉亭内只剩下他一人,顾长泽脸上的笑缓缓撤去,阴影垂落,遮住他眼底的阴霾。

他俯身,将那串谢瑶离开时意外掉落的珠串捡到手里。

一颗一颗地拨动。

“萧夫人的嘴不怎么干净,既然喜欢乱跑又乱说话,那今日过后,就不必再让她开口了。”

他云淡风轻地说罢,侍卫连忙应声。

“这儿的荷叶虽不必铲平,但你明日就吩咐住持将这清园锁住。

回去后,将东宫所有的荷花池都铲平,孤以后不想再看到东宫有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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