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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住马镫,一个利落翻身,稳坐马上,只丢下一句:“你先回府,我等会回去。”

话落,便打马远去,消失在街的尽头。

徒留下阿墨想到一个人回去,要遇到国公夫人问询,就止不住地打寒颤。

*

卫陵从城北的戏楼跑到城东的糖肆时,最后一丝光已快不见。

“还有酥糖?”

下马后,卫陵就直奔过去。

两日前卫朝生病,喝药觉得苦,累地大嫂追着喂,卫陵就买了糖去哄,顺带给卫锦卫若,还有卫虞都买了。

卫朝吃糖后,好歹是肯喝药了,病才好全。

卫陵没想到自己再来买糖,竟是为了一个无厘头的梦。

好似只有这样做了,他才能安心下来。

糖肆老板伸手指向走远的一人,道:“没了,这最后一包刚好被那人买走。”

店的生意好极,每日只卖下晌的功夫。

来得晚自然没有。

卫陵听言,就去追那人。等那人停步,身上没有碎银,他又用了五两银锭子,只为买包糖。

那人只觉天上掉馅饼,自然高兴地乐意。

等卫陵回到公府,天已黑透。

阿墨正蹲路边等他,不敢先进去。见人终于回来,快步上前牵马,见三爷手里提着糖,惊讶道:“三爷去买糖了?”

“闭嘴。”

卫陵低声斥住他,被问地有些羞恼,可他又不知该如何拿去给表妹。

在岔路时,想了想,就走去妹妹的院子。

卫虞见着三哥,打量半晌,就嬉笑道:“三哥今日不在外头玩了,那么早回来做什么?”

卫陵懒得和她多话,开门见山道:“小虞,帮三哥一件事。”

他直接把糖包丢去。

“你帮我拿去春月庭,给……给表妹。”

*

曦珠沐浴完,青坠正给她擦发。

外头来人,还没来得及听是谁,人就进来了。

是卫虞。

曦珠微讶,这样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她还未问出口,卫虞便笑地颊边露出梨涡,下巴扬指桌上的一包糖,哼道:“三哥让我把这糖送来给表姐,说是你送过去的礼,他想不到回什么,今日回来路上顺手买的。”

卫虞再说些什么,曦珠都未再听清。

等青坠送人出去,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那包糖好一会,才打开四方褐皮的油纸,捻起一块酥地掉渣的糖,放入嘴里。

甜津津的。

曦珠模糊想起上辈子她入京的第一日,杨楹便登门来,指着她大骂。

那时她惶恐害怕,才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根本不敢对一个长辈有所言语。

在好不容易离开后,她没忍住哭了。

便是在那时,她遇到了回来的卫陵。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曦珠含着糖,想起过往,渐渐觉得甜地有些泛苦,可还是笑着咽了下去。

第008章 香缨带

卫陵回了破空苑,便让阿墨去膳房拿些吃的,和送些热水来。

应付完晚膳,和沐浴过,他随意披了件空青色外衫,就坐到铁梨木的翘头案前,反身拉开后面的二层箱柜,从里取出支制作精巧的弓.弩。

既然回府,卫陵也不想再折腾出去,无聊至极,便在灯下捣鼓起机关来。

这算得上他众多喜好中的一项。

等卫陵闻到一股如焚松槐后残留的烈香时,已是深夜,他停下绘图的笔,抬头看正在椅上昏昏欲睡的阿墨,问道:“你点了什么香?”

阿墨被这问乍起,望了眼靠几上的孔雀蓝釉熏炉,打个哈欠道:“是表姑娘前日差人送来的麝香檀。”

他这不是想着三爷个把时辰前说还礼的事,也就把这香拿出来点了。

好闻是好闻,就是太催人入睡。

可瞧三爷精神奕奕,只是微皱眉头。

阿墨就问:“三爷是不喜欢这香?要不再换先前的?”

听他这样说,卫陵不觉想起表妹来。也不知是送糖去后,他才安心下来,亦或是沉浸在自己的喜好里,那个奇诡的梦未再往脑子里钻。

不过想转,卫陵就低眼接着画图,把弓.弩可尝试改进的地方标注出来,道:“不必换了。”

“你去歇着吧,不用在这挡光。”

阿墨搓了把昏眼,临出门前好心道一句:“那三爷也要早些睡。”

不过他知道这是句废话,三爷若要专心做件事,废寝忘食是少不了的。

今夜不知还睡不睡了?

*

头天只是粗略看过藏香居,并不能很清楚其中的运作。连着好些日子,曦珠每日都出府去。

掌柜柳伯带着她,将更细致的讲与她听。

老爷在时,铺子里的香料多是老爷带人去藩国购来,待运来京城,除去消耗,每月赚的银子比在津州卖于各地香商要多四成。

只是老爷去后,没人能主持出海的事,这香料便只能从出海回来的商人那里买。

幸而老爷在津州有些好友,定下合约,愿意直接将香料卖于他们。

两方受益,虽说现今藏香居收益锐减,但好歹也有得赚。

柳伯感慨道:“这也是靠着铺子在好地方,来往的人多,若偏些,怕是半年前就倒了。”

曦珠明白他的意思。

当初爹爹到京城开藏香居时,有姨母的帮忙,才找到这个好地段的铺子。若单靠自己,怎么也不能盘下,就连官府那边也要走好几遭。

这边正说话,那边蓉娘恰从菜市回来,手里提好些菜和几尾活鱼,柳伯的女儿帮拿。

蓉娘是心疼姑娘这些日子瘦了好些,这京城的口味和津州的差多了。

若在公府,自然是膳房做什么,她们就吃什么,也不敢挑剔。可现今既出来,便趁机做些津州菜式,算是满足口腹之欲,也好让姑娘补上肉来。

不过一个时辰,蓉娘和柳伯的妻子,就做了一桌七八菜出来。

适时天将黑,柳伯让伙计提早离去,闭了店门。

几人在后院的枇杷树下,点灯围桌吃饭。

曦珠吃着蒸鱼,与记忆中的味道逐渐相合。上辈子的后来,她曾试着做过,可怎么也做不出来这股味道。

这般想起,喉间便有些哽涩。

蓉娘见姑娘好一会不动筷,有些着急,姑娘可是最爱吃鱼的。

“可是做的不合意?”

曦珠笑着摇了摇头,道:“还和在津州时一样,好吃的。”

蓉娘却道:“我早去菜市,却怎么也找不到海鱼,只能买到鳊和鲈鱼。”

柳伯的妻子在旁道:“新鲜的海鱼运不到京城,即便用冰冻着船运来,口感也要差上许多。即是这样,也难买到。”

柳伯称是。

谈及这话,众人免不了说起家乡来。

曦珠听着,心下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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