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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家知错能改就好,善莫大焉。”宁常雁只申斥赵参堂有错,而不提宁扶疏。

将护短体现了个淋漓尽致。

末了,他重新执起搁放在笔山的狼毫毛笔,给笔尖润上墨汁,把徐向帛的名字写在圣旨上。

又于右下角盖印传国玉玺。

不容再议论,不容再更改。

“舅父先退下吧,清州战事吃紧,辎重粮草务必抓紧送出去。”宁常雁一边说,一边将拟好的圣旨递给身边太监总管黄世恭。

宁扶疏紧随其后也想离开,宁常雁却在后头轻轻唤了她一声:“皇姐……”

她顿住脚步转身,小皇帝绕过书桌跑到了面前,拉住她绯色锦绣衣袍左右摇摆晃动,仰头开口:“朕知道舅父存的什么心思,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不好听,皇姐别放在心上。”

宁扶疏忽而被他这幅乖巧的样子逗出轻笑。

世人常说伴君如伴虎,时刻揣摩着君心难测,可到了她这里,好像是相反的。

她非但不需要提防君王毫无征兆的龙颜盛怒,反倒被小皇帝安慰着不要动气。

宁扶疏拍了拍他白嫩嫩且肉嘟嘟的手背:“我没放在心上,阿雁也别多想。”

宁常雁点点头,拉着她坐下,命小黄门把长公主殿下最喜欢的松花糕送来,又亲自挽袖给她斟了一杯摘捡春茶芽尖儿煮出的茶,推至手边。

“怎突然这般殷勤?”宁扶疏目光落在他金丝龙绣上,“还有其他事儿么?”

宁常雁用陶瓷刀将软糯松花糕切分成均匀小块,插上银签,讪讪开口:“确实有一件事儿。”

他道:“朕听说,皇姐最近有跟顾钦辞和离的念头?”

宁扶疏捻起松花糕的手微顿,抖落些许松花粉,在指尖铺开薄薄一层鹅黄。

她不动声色“嗯”了一声,猜不准宁常雁忽然提这个是什么意思,遂道:“的确有这么个想法。”

宁常雁微微低头:“当初为了帮朕制衡武康侯,让皇姐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委屈皇姐了。”

“没什么委屈的。”宁扶疏故作漫不经心,“对我来说,男人如衣裳,图个俊美容貌和贴心可人而已。不论嫁给谁,我都照样找一院子面首养着,供自己寻欢找乐子,想和离只是因为瞧着他心烦。”

“那也是委屈皇姐了。”宁常雁坚持己见,“但话说回来,依顾钦辞的性子,若皇姐与之和离,他必定忙不迭往边关跑。如果顾钧鸿有幸大难不死,他们顾家父子手里的兵权没变,又远在咱们鞭长难及的北境……”

“皇姐,在没得到顾钧鸿确凿的死讯之前,委屈阿姊先别跟他和离,好不好?”

宁扶疏咀嚼松花糕的动作慢条斯理,趁此间隙望着对面少年满目真挚。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在宁常雁身上,看到了赵参堂的影子。

那种深藏心机算计,熟稔矫饰伪行的影子。时而重合,时而分离。

一时间竟不敢做出判断,他眸光真挚各中几分真假。

“阿姊……”宁常雁又亲昵唤了她一声。

宁扶疏恰好咽下嘴里嚼得软烂的糕点,不动声色回过神,莞尔点头。

她哪里能说不好,一声阿姊脆生生地叫出口,便是放下君臣有别,是弟弟在央求姐姐。

何况身为皇帝最信任依赖的长公主,似乎同样没有抗旨的权利。

甚至在正统历史上,朝歌长公主暴毙驾崩后,身为驸马的顾钦辞照样没能脱离牢笼,回去北地。史书虽未写明缘由,但想来,大抵是宁常雁又用了什么其他法子将他长久困在金陵城。

可见就算宁扶疏拒绝,也无济于事。

用罢茶点,宁常雁还想留她今夜宿在宫中,省得明日早朝奔波辛苦,被宁扶疏以府上公文积压过多委婉推辞。

坐在出宫的马车内,她忍不住去想小皇帝最后说的那番话。

寻机会与顾钦辞和离,是她昨日在栖霞山上才提出来的。由于此事涉及宁常雁心病,难度不可谓不大,在八字还没一撇以前,她并未透露给除顾钦辞以外的人。

按理说,迄今为止能够知道这件事的,只有长公主府中听见她和顾钦辞争执对话的下人,却在短短两个时辰之内传到了宁常雁的耳朵里……

宁扶疏揭开香炉盖子,拿起小案上的金铜小铲捣了捣香灰,狭仄车厢内熏香平添浓郁。

那股朦胧不真切的怀疑再度泛上心头。

原主和宁常雁这对看似没有半点嫌隙的皇家姐弟,一个在府上瞒天过海暗养幕僚,一个在对方身边秘密安插探子,关系真如史书上记载的那般融洽?

她又想起宁常雁唤她阿姊时,水汪汪的眼神……

突然感到一阵头疼,脑袋里传来滋滋电流声:【宿主,请不要怀疑宁常雁。】

系统神出鬼没,这是宁扶疏第一次接收到它无关怒气值的提示,不禁问:“为什么?”

【我之前说过,宿主被朝歌长公主的亡魂选中,拖入历史。即便系统不会对你进行干涉,但宿主的所作所为都将被原主的魂魄感知。现在,你怀疑宁常雁的行为让她很不满,特派我来警告宿主。】

【宿主可以怀疑所有人,除了宁常雁。】

随着系统机械音退去,大脑胀痛也悠然散去。宁扶疏揉了揉额穴,有些惊讶于原主对小皇帝的信赖程度,暂且把这桩困惑先放一边。

残阳西斜,风起宫廊。细碎桂花瓣被彤红晚霞镀上一层金,在半空转出旋涡儿,如披着火光的彩蝶翩跹飞舞。

从皇宫到自己府邸还需车行一盏茶的时间,正好够她小憩打个盹儿。

她抬手欲放下纱帘遮挡夕阳,逆着光,历经风霜岁月的灰色宫墙下有一道玄色身影惹人注目。

只见那人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油纸上绘了几朵梅花。内里蜡烛没有点燃,时值霞光灿烂的傍晚,距离夜幕降临少说还有半个时辰,整条大街车水马龙熙攘,却唯他一人脊梁笔挺,像掌灯守夜的雕塑岿然屹立,尤显突兀。

也不知等了多久,更不知如果宁扶疏应下宁常雁留宿宫中的要求,他会等到何时。

“停车。”宁扶疏扬声。

顾钦辞隔着绣花纱帘与她遥遥对望,见马车速度减缓,果然上前。

宁扶疏忽觉背后袭来一阵凉风,继而马车向下沉了沉,身旁便已多了一个人。

……好好的有车门不走,偏喜欢翻窗是什么臭毛病。搞得跟未婚小情人躲着家中长辈幽会,多见不得光似的。

倘若在往常,调侃的话定然立马出口了。可这晌,宁扶疏却只是给他腾出更宽敞的落座空间,神情微微沮丧。

不等她开口,顾钦辞下意识猜测:“陛下不答应徐向帛赴任?”

宁扶疏摇头:“委命圣旨已经下传,不出五日就能到达清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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