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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需是随处可见的家常便饭,反倒是最单纯的赤诚之心,缈如皓月星辰,可望而不可及。

“那我该怎么办?”顾钦辞一只手伸进衣襟里,指尖在那块质地细腻的玉牌表面反复摩挲,“我做的,对她而言是稀疏平常。我说的,在她看来都是巧言令色。”

“我还能怎么办?”

他语速不由自主加快。

又耐不住性子追问第二遍。

顾钧鸿忽闻几声骨节活动捏出的脆响,在封闭空间内格外清晰,垂眼便瞧见顾钦辞手背青筋如藤蔓凸起,摇了摇头:“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沉不住气,这么多年的书白读了。”

他的性情素来不急不躁,在边关时,人人都笑称他是最温文尔雅的大将军。这也是为什么,相比起顾钦辞,武康侯早些年更看重这个长子。

“先喝杯茶降降火。”这晌亦是一派从容淡然,新倒了杯温茶推到过去。

顾钦辞没看那盏清茶:“你不知道,我每次看见她和其他男人暧昧调情,看见她躺在其他男人的怀里,想到朝暮阁那些谄媚贱奴作践她的身子,我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

“嫉妒得发怒、发狂。”

“想把那些人全都杀了。”

顾钧鸿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记得你去年离家之前,母亲给过你一只翡翠镯子。”

车轮辘辘行过长街小巷,话音落下的同时,马车也徐徐停了下来。车夫先将轮椅搬了出去,而后顾钦辞背着长兄跳下马车,把人放在轮椅上,给那吹不得冷风的双腿铺盖好绒毯。

松手瞬间,他隐约觉得,顾钧鸿的身体似乎蓦然有些僵硬。在马车上始终清朗温润、从容不迫的声线好像也哑了许多,像琵琶绷拉过紧的琴弦,奏出裂帛之音。

“这里……是沁阳大长公主府?”

顾钦辞竟在他眸底看到几点零星的恍惚:“兄长和大长公主认识?”

顾钧鸿十指不由自主揪紧绒毯,又一点点松开,每个字都吐得很艰难:“没事,进去吧。”

顾钦辞心底疑窦更甚,但因府门已然大开,堪堪将困惑压下。

此时此刻,金陵城的另一头,有辆六轮画壁马车缓缓驶出宫门,时而传出几句歌声。

那唱歌的嗓音含带些许鼻音,微微沙哑,似乎歌者正在风寒病中。却并不影响压准调子的小曲儿悠扬婉转,拖出绵长尾音。

宁扶疏做了七个月的摄政长公主,几乎日日在堆积如山的公文中度过,没有一刻真正的放松。原以为那样的日子得等到朝纲清明时方能到头,没曾想还政君王倒叫她提前当上了闲人。

比预想中的,还要更悠然自得几分。

奈何比起风平浪静,这世间更多的,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宁扶疏刚回到府邸,就接到影卫禀报,长公主马车刚离宫后半炷香,便有一队和他们武功不相上下的黑衣人,相继出了宫门。

无疑是皇室暗卫,宁常雁派出来的人,如今正潜藏在长公主府四周。

但由于对方背后的主子是皇帝,他们不敢随意跟人动手,还请长公主殿下拿个主意。

宁扶疏听闻此消息时,正脱了凤头云履倚在紫玉珊瑚屏榻上。她未簪珠钗的秀发披散,如飞流直下的瀑布垂落在没有一粒灰尘的地毯。手中捻着一串玄清观道长亲手打磨的沉木流珠,悠悠数过三百六十五颗珠,应星宿之度。

她半睁开惺忪睡眸:“你管旁人干什么作甚,由他们去。”

影卫小心翼翼应下,又问:“那咱们呢?主上不做点什么吗?”

宁扶疏招手让琅云上前来:“本宫记得,昨儿个朝暮阁说他们楼里刚来了五个少年?”

“是有那么回事。”琅云点头。

宁扶疏勾唇莞尔,眼尾拖出娇艳绮丽:“既然有,那还不快去办。”

琅云立马会意:“诺。”

宁扶疏重新阖上眼睛养神,她并不意外宁常雁会派暗卫监视自己。多疑是自古帝王的心头病,一旦染上,便再难拔除。

它就如一颗生命力旺盛的种子,汲取人心猜忌为食,疯狂地生根发芽、滋蔓生长。根茎枝叶缠绕住五脏六腑,渗透进血液骨髓。

自此,怀疑变得根深蒂固,无休无止。

宁扶疏当下需要做的,便是表现出自己当真无心权势了。不再联络朝臣官员,甚至一味醉心风雅,总之得在回封地之前,让宁常雁彻底相信坐下龙椅安稳踏实,让他食能安寝、夜能安寐。

朝暮阁那边惦记着朝歌长公主一掷千金的豪阔,半秒钟也不耽搁,忙将小倌儿送来了府上。

低头站成一排的小郎君白净清秀,双颊敷着淡淡胭脂,双唇亦抿着薄薄口脂,画出白里透红的妆容,是朝暮阁惯常用来讨贵女欢心的手段。

“殿下想听什么曲儿?”小郎君温声问。

宁扶疏看见他怀抱桐木琴,霎时浮上脑海的,不是哪首曲名,也不是哪段曲调,而是那日顾钦辞紧紧箍住她的腰身,桎梏着她坐在他腿上,不知疲倦地将一曲《蝶花啼》弹了一遍又一遍。

琴弦崩断,指尖滴血。

此后再听见的琴音曲调,皆不如他。

这般高下相较,宁扶疏听曲的兴致不由淡了几分。她撑着手肘从榻上坐起,说道:“你们教本宫弹琴吧,就要那首《凤求凰》。”

这历来是男子对心爱姑娘表白爱意时弹的曲子,时而也有女子用一曲《凤求凰》倾诉对郎君的爱慕。

曲谱记载的指法并不繁杂,难在情入琴声,琴中有情。

许是原主少时随宫里师父学过琴技,宁扶疏上手很快,刚跟了两遍就能独自弹完整首曲子。

曲罢,她问:“如何?”

“如绕梁之音婉转动听。”小郎君们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先夸赞一通,然后才道,“只是,有两个音错了。”

“是吗?”宁扶疏垂眸轻抚七弦,复又盯着自己的十指,拧动的秀眉流露出满腹狐疑。

她方才弹得时候不曾注意,这会儿更是难发觉问题。

五个围在她身边的小郎君你一句我一言地说笑着,有人率先跪去她腿边伸出了手,大胆触碰长公主那不知该拨哪根琴弦的纤柔玉指:“让奴来帮殿下调音。”

宁扶疏双手被他握进掌心,指尖在琴弦上缓缓擦过,少年说话吐息拂过华裳衣袂,三两点洒落皮肤。朝暮阁特有的暧昧甜香自少年身上弥散,气氛突然之间变了味儿。

他又捻着长公主无需按音的手指抬起……

“砰——”

“上阙第三节 的第四个泛音,低了一徽。下阙第二节的第三个音,缺了揉弦。”殿门突然从外面打开,男人森冷嗓音混杂着呼啸风声传来,蓦地吹灭铜炉内燃烧着的火星。

宁扶疏倏尔愣住,抬眼望见熟悉的颀长身形站在门外,房梁阴影横亘在他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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