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26


教诲与洗礼, 兽性的极端野蛮被人性的隐忍理智逐渐冲淡。

可它仍旧镌刻在灵魂之上, 蛰伏着, 呼吸着,蠢蠢欲动着。

兽性苏醒,是在顾钦辞十三岁。他策马拔刀与朔罗军交锋,砍下第一个人头的刹那, 弑杀的酣畅如一把烈火,将他身上毛孔都熊熊点燃。

仿佛地狱恶鬼疯狂地渴望爬出深渊。

他双目猩红, 微微一笑,露出森白齿列。

他享受敌人温热血液溅在皮肤上的淋漓。

享受手下败将狼狈地在他脚边俯首称臣。

这不是先生教导的仁爱非攻。

原以为离开战场, 那份兽性便也随之封存在塞外疆场。

可他遇见了宁扶疏。

那是第二次, 顾钦辞目睹自己的恶劣。

起初他憎她。他想折磨她,要她痛苦, 要她求饶, 要她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进泥泞尘土里。

后来他爱她。他想占有她,要她的眼、要她的鼻、要她的唇、她的耳、她的心, 她的一切。

但他总怕吓着她,怕伤害到她。

怕她不肯爱他。

所以时常隐忍,他逼自己克制。

宁扶疏的几滴眼泪与指责,浇灭他偏执的冲动。可她嗫喏低语的那句话,又让顾钦辞听见了血液沸腾的声音。

……处子之身。

这四个字的信息量太大。

她后院那些貌美的面首是假。

民间流传广泛的逸闻也是假。

顾钦辞长久以来吃的醋, 通通都是假的!

他的介怀、嫉妒、癫狂, 全部没有必要!

他在榻上翻了个身。突然, 似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膈到了骨头,伸手探入衣襟摸了摸。

月光下,洁白美玉和碧绿翡翠倒映如水月华,莹润照影。瞧起来,两物显得格外般配。

若翡翠镯子戴在长公主细腕,白玉环佩挂在他腰间,二人并肩而行,般配的就是他们。

宁扶疏身边从没有过其他郎君,只有他顾钦辞,是和长公主下过三书六礼,拜过天地祖宗的夫君。也只有他,够资格做她唯一的枕边人。

他是长公主今生今世唯一的驸马,宁扶疏只能属于他一个人。谁也抢不走,谁也不能抢……

沉沉夜色给顾钦辞的眉目蒙上一层阴翳,深不见底。他薄唇翕动着,反复咀嚼过同一个词:唯一……唯一……

他们必须是彼此的唯一。

绝不容许第二个人觊觎。

这个认知让他从错愕中走出来,浑身细胞叫嚣出无与伦比的兴奋,神经因感到愉悦而跳跃。

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顾钦辞将宁扶疏亲自放进他掌心的那枚玉佩紧紧攥在怀里,相拥入睡。

次日清晨,他掐算着宁扶疏起身用膳的时辰,依照昨晚的法子煎出入口回甘的药汁。却并没有像昨日那样亲自送去寝殿,而是交到药房婢女手里,自己则换了身近乎普通百姓的衣裳出门。

顾钦辞走进一家书肆。

掌柜立马殷勤迎客:“哟,这不是驸马爷吗?您今日怎么有空亲自来店里了?”说着,屁颠颠地搬了张椅子出来,用袖子来回擦并不存在的灰尘:“您请坐,想看什么书,您说一声。小人保准找出来,给您送到府上去!”

顾钦辞:“……”

这般热情,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顾钦辞绕开那张椅子没坐:“本侯只是随便看看。”

“您看,您随便看。”掌柜哈腰跟在他身后,“看中哪本,直接拿走就是,算小人送给爷的,不收您银子!”

顾钦辞属实招架不住这阵仗,更何况,他要买的东西岂是能够宣之于口,叫外人知道的。

对上掌柜那张遍布褶皱的笑脸,顾钦辞信手从架子上抽出两本不知是什么的书,甩手丢了两块碎银子在柜台,头也不回地走了。

掌柜捧着碎银笑得越发酣畅,踮起脚尖冲他的背影高喊:“小店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呐!”

顾钦辞听得头疼,脚下步子越发急促。

一连拐过三个路口,两条巷子。他找到另一家书肆,站在柜台后看店的是位少年,正专心致志拨着算盘对账。

顾钦辞沿着放满书籍的木架子往里走,一排排找过去,不落下任何一本,但始终没看到自己想要的那类。遂不得不屈指轻敲柜台,问那位少年:“你们店里,有没有……”

“店里的书我还不太熟。”少年不等他说完,挠挠头打断,“您稍等,我去叫阿姐出来。”

少年踩着哒哒脚步声爬上阁楼,没一会儿,便走下来一位瞧似未曾出嫁的姑娘,乌黑墨发别致编成几绺,搭在左侧肩头,应就是少年口中的阿姐了。

“请问姑娘,你们店里有没有……”顾钦辞再次询问,却再度被打断。

“你,你,你……”姑娘诧异盯着他,灵动眼珠子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连续“你”了三声后,突然双手一拍,“你是熙平侯本人?”

“……”顾钦辞嘴角微微抽搐,“你们为何会认识本侯?”

“不认识您才叫奇怪。”姑娘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就再也没挪开过,侃侃而谈。

“先前在云华轩门前,您纵身一跃上了长公主殿下的马车,那场景被人画下来后,印刷成册,现在一本能卖好几两银子呢!”她一通说完才想起来,“对了,驸马爷刚刚要问什么?”

“没什么。”顾钦辞默默把话咽下,改口问道,“你刚才说的那本画册,有吗?”

姑娘连连点头:“有!驸马爷要几本?”

“全部。”顾钦辞道,“如果后续再出本侯和殿下的画册,直接送去长公主府。”

语罢,一锭泛着光泽的银子便摆在了柜台上。

他行走窄巷中,出门这一趟,真正想买的东西没买着,银子倒是花出去不少。

正准备打道回府,忽然,前头一块牌匾被穿堂风吹得掉在了地上,扬起一阵灰尘。听见动静的店老板一瘸一拐迈过门槛,想把门匾捡起来,但他的双手却在地上胡乱地摸来摸去。

……目不能视的瞎子?

顾钦辞蹙眉,上前帮他打了把手。

扶正匾额,他看清正面明晃晃写着大字:书肆。又看了眼鞠躬感谢他的掌柜双目呆滞无神。

顾钦辞不由得眼前一亮,清了清嗓子道:“掌柜的,我是来买书的,你这店里有没有……”

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变轻:“秘戏图。”

“大人您说什么?”掌柜的伸出小拇指掏耳朵,他不仅眼睛无法视物,耳朵也有疾,“您大点声!”

顾钦辞无奈汗颜。

但转念一想,这也许是整个金陵城内,唯一认不出他真实身份的书肆老板,深呼吸忍了又忍,按捺住不可言喻的羞赧,凑近掌柜耳畔拔声道:“秘戏图,还有种叫法是春`宫画,就是那种夫

- 御宅屋 https://www.yuzhaiwu1.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