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67


。他一连挨了数十鞭,面色惨白如纸,额发被冷汗浸湿,却仿佛不知疼痛般一如始终地字字铿锵:“先祖皇帝当年不也是揭竿而起,推翻□□才造就今日盛世?”

“改朝换代是江山气数,鼎新革故为的是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就算今日长公主不争,明日也会有其他宗亲藩王动手,还有大楚以外的异族,朔罗国、乌雎国、月蠡国,哪个胡人不对中原大地虎视眈眈?随时想趁虚而入。”

“既然迟早要乱,为何不能是长公主未雨绸缪,受命于天?”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武康侯紧握着长鞭的手隐隐颤抖,黑牛皮制的鞭子沾满殷红血珠,接连不断地滚落地面,“长公主是女子,如何能……”

“父亲这话……”顾钦辞倏尔一笑,打断他,“是承认宁常雁德不配位了?”

武康侯下意识驳斥:“我何时……”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朔罗国当今的国君也是女子。”顾钦辞又一次截断他的话头,唇边有丝缕血迹渗出。

他笑得越发张扬,咧开染血白牙,舌头伸出往侧边一卷,将嘴角鲜血悉数抹去。

邪肆,而狂妄。

“父亲若觉得女子不该身居高位,为何这么多年都没能把朔罗彻底歼灭?莫非是打不过?”

浓浓嘲弄在他的上扬的尾音中晕开。

谁不知道朔罗人诡计多端,用兵狡诈,且大抵由于基因遗传的缘故,那边无论男人或女人,身形都比楚人强壮结实。三十年前,曾势如破竹攻克燕云十六州,将大楚北境尽收囊中。

直至顾延简在帝心,临危受命,历经十年才将北地收复。而后,朔罗虽仍旧时常骚扰边境,但始终没能在顾延手里讨到便宜。

这么些年,从来没有人说过他不敌朔罗。

“你……你……你个孽畜!”武康侯一时间气都传不匀,“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让你吊死在朔罗城墙上!”

顾钦辞垂在身侧的拳头顿时握得死紧,尘封在脑海里的那段屈辱回忆破开封印禁制,悬挂中天的太阳仿佛与八年前一样灼烈,晒得他睁不开眼睛。

汗水滚过皮肤,沿着伤口蜿蜒爬动,腥咸的盐渍沁入肌底,每一秒都恍若凌迟。

“你现在打死我也不晚。”顾钦辞低眸冷冷道,“否则,只要我还喘得上一口气,必定倾尽全力助长公主殿下登基。”

作者有话说:

众所周知,顾狗只在疏疏面前狗,其余时候只有那么硬气了。

第70章 逼宫(双更)

武康侯或许当真有那么一瞬, 想要下死手。

他生平第二次把自己的儿子打得血肉模糊,脱力晕厥。

顾钦辞是被饿醒的。

他徐徐睁开沉重的眼皮,四周昏暗,唯有头顶燃着两盏白烛, 微芒摇曳, 照亮祭台上一座座牌位, 各自写着顾家先祖的名字。

他撑着手肘想爬起来,猛然一阵钝痛袭来,牵动浑身筋脉,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又跌回地上:“老头子下手真够狠的……”

顾钦辞咬着牙根低骂。

就这般躺在冰凉地面缓了半晌,稍稍适应疼痛, 才费劲从趴着的狼狈姿势换成坐着。身上衣袍仍是赶路时穿的那件,但早已被武康侯抽打得凌碎不堪, 随意一扯, 便破烂散开,丢去旁边。

而贴身内衫却不好处理, 血迹干涸, 将衣料和皮肤黏住,紧紧贴合在一起, 比鞭子落在身上时还要痛。

顾钦辞索性不管了,他看了眼紧闭的祠堂大门。没有天光透过缝隙,想来应是晚上。

他答应过宁扶疏会尽快借到兵马,在先帝忌辰之前赶回金陵。绕道邯州已然耽搁掉四五日的时间,原以为老头子忠诚不二, 但未必是愚忠, 同其分析局势, 应该能认同他与长公主的处境。

毕竟兄长和沁阳大长公主便是在意识到宁常雁为君不仁后,和他们站在了同一条船上。

可如今看来……

顾钦辞动了动自己这身痛到散架的骨骼,一步步走向香火案。

顾家祠堂的灵牌后,有一条暗道,直接通往城外。这是顾钦辞幼年贪玩发现的秘密,后来问过兄长,说的是邯州主城地形特殊,孤立于旷野,早些年以防朔罗围城,一旦落于下风,还有一处可与外界通传消息,防患于未然。

如今恰好为他所用。

时间紧迫,不能再浪费了。

顾钦辞右手在桌案下摸索着,凭借记忆中的感觉寻找玄关。正要用力转动,突然,门外传来交谈声响,他不由得暂时停止动作。

木门打开半边,一盏灯笼暖光倾泻流入。

顾钦辞正背靠柱子,瘫坐在柔软蒲团上,随手抓过香火案上供奉灵位的桃子,大口咬了下去,甘甜汁水四溢。

顾夫人见状,当即快步上前:“辞儿,你这是做什么?要是被你父亲瞧见,又该说你了。”她命身后侍女打开食盒盖子,把筷子递到顾钦辞面前:“这些是娘亲手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

顾钦辞接过筷子,却转瞬又放回食盒里。他啃掉最后一口桃肉,连带着桃核一同囫囵咽下喉咙。

“菜就不吃了。”他说,“我猜父亲下的令,是不准任何人进来看我,也不准给我送饭。等我什么时候愿意认错,他才会放我出去。娘,你还是回房里吧。”

顾夫人心头酸涩,看着他遍体鳞伤但始终不吭一声疼,一时间没忍住眼泪,渗出了眼角。她连忙抬手抹去,说道:“你爹去城南督工了,今天晚上不会回来。”

“来,快吃一点。”

顾钦辞还是没动筷。

顾夫人只得把食盒盖回去:“不想吃……便不想吃,为娘给你上药。”

随行的侍女提着另一个木箱上前,铜扣打开,瓶装的、盒装的、罐装的伤药摆放整齐,还有一大卷纱布,和祛脓血的银针。

烛光似乎蓦然有些晃眼,顾钦辞忽而想起来,当年兄长把他救下朔罗城墙,武康侯正在气头上,严令禁止军中大夫为他看诊,也是母亲弄来诸多上好的金疮药。

他侧开脸:“小伤而已,没那么娇气。”

“这如何是小伤?”顾夫人急道,“你父亲下手没个轻重,要是伤筋动骨就麻烦了。”

顾钦辞垂眼蔑笑:“我若伤筋动骨,不是正合他心意吗?”

顾夫人一愣,望向他黑眸冷淡,问说:“你,怨你爹了?”

她多少知道些,顾钦辞和老侯爷关系紧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从幼年时起,顾钦辞就以父兄为傲,一心向往疆场,可武康侯偏偏把他拘在学堂念书习文,埋下了第一颗嫌隙的种子。

后来长大些,叛逆期的少年提着枪跨上马就敢往敌营冲,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结果是险些丢了命。在外人看来,武康侯对这个儿子的生死置之不

- 御宅屋 https://www.yuzhaiwu1.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