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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黛。”
晚安。
清晨后,剑修和小狐狸又?踏上了逃亡的路。
去仙界的路实在太远太远,小狐狸便化身成为大狐狸,将剑修驼在背上。
“你可睡觉,我来带你回?家。”
桑黛抱紧了他的尾巴,安心道:“好,那你累了喊醒我,我御剑带你。”
“好。”
事实上,宿玄从未喊醒过桑黛,无论是夜晚守夜,还是白日赶路。
回?家的路太长了,但庆幸的是,妖界的人?始终未曾追来。
他们并未觉得奇怪,只以?为自?己甩开了追兵,因此感到庆幸。
当时的他们都太小了,不懂何为心机,不懂何为——
守株待兔。
剑修与小狐狸相伴一路,彼此生涩又?细心地照顾对方。
第三十天,他们终于踏进了仙界的地界。
桑黛望着远处高耸的山,雾气皑皑,激动?到几乎落泪。
“你快看,那是天阙山,是剑宗的地界,我是剑宗大小姐,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护住你!”
“仙盟很明事理,你并未参与妖界与仙界的战争,还是天级灵根觉醒者?,献祭灵脉一事天下不容,他们也一定会护着你的。”
“等你入了剑宗,我们就可以?一起除邪,我希望这世间?再也没有战乱,你们妖界也不会再跟我们仙界作战了。”
一切都很美?好
在那一个月里?,宿玄听她说了无数次仙盟有多么公正,剑宗的师兄师姐们对她有多好。
他也信任仙界。
桑黛牵着他的手来到了山脚下的客栈,将他安顿好道:“剑宗有护山阵法,你以?妖身难入,你等我回?去向爹娘禀告,一月后是中秋,那时候我们一起去过中秋好吗?”
宿玄抱胸看着神采飞扬的剑修,唇角的笑也压不住,道:“我们妖界中秋会放烟花,一起去看烟花?”
桑黛笑着点头:“好!”
她转身离开,将要跨出?客栈大门之时,少年喊住了她。
剑修回?眸,眉目清丽。
少年的心跳很快,冲她柔声道:“黛黛,我等你。”
他喊她,黛黛。
桑黛含笑回?应:“小狐狸,我会来接你回?家的。”
小狐狸坐在窗栏上,望着远处高耸巍峨的山,等啊等,等到月亮升空,等到夜晚到来。
等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少年的唇角笑意牵起。
他觉得,自?己等到了独属于他的仙女。
“黛黛,你来了——”
未说完的话被穿胸而过的长枪截断。
少年从窗户上跌落,单膝跪在地上,捂着胸口的血窟窿剧烈咳嗽,猩红的眼望着朝他走来的十二殿长老。
各个都是元婴境。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你拿什么斗?”
他战至浑身经脉寸断,连喘息的力气都没,剑修为他买的衣服被鲜血染红,少年被扛走的时候挣扎看向窗外的高山。
山上住着他的剑修。
“黛黛……”
在又?一次被关进地穴之时,锁链再次从他的身体中穿过,金线吸食他的血肉反哺给妖界的灵脉,浑浑噩噩的那一年,他想?着,桑黛若是回?到客栈会不会发现他不见了,会不会傻到独闯妖界来救他?
他觉得桑黛会这样?做,他一边不想?她来,一边又?渴望再见她一面。
等啊等,一年过去了。
没有等到自?己的剑修。
等来的是妖界要抽去他的灵根,献祭给归墟仙境的消息。
在执刀的人?朝他走来之时,一年来一直低着头没有动?作的人?忽然抬眸,眸底尽是杀意。
他想?,他不能死。
即使要死,他也要爬出?去,再见她最后一次。
他还没和她一起看烟花,还没将损坏的衣裙赔给她。
还没跟她回?家。
可他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剑修同样?经历了绝望。
桑黛兴冲冲跑回?山上,告诉爹娘这件事,可桑闻洲和施夫人?端坐高台,一脸冷漠。
他们道:“妖界早已派人?来了仙界,这是妖界的事情,剑宗勿要插手。”
“什么……”
桑黛惊恐意识到什么,拔剑便要往山下狂奔。
桑闻洲一掌劈向她的后心,桑黛跌倒在地,看着自?己的爹娘端着碗药走过来。
“这一月你一直在外面,经脉毒素还未清,来人?,为大小姐放血。”
利刃划开她的手腕,放了满满一碗血,桑黛浑身无力挣扎想?要去救宿玄,可施夫人?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张开嘴,将那碗剥离灵根的毒药灌了进去。
施夫人?抱着喝完药意识糊涂的桑黛,侧脸贴着她的额头,轻声道:“黛黛,乖,这是为了你好,为了你的修行?,你是天级灵根觉醒者?,你是剑宗的骄傲。”
可桑黛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小狐狸,快跑。
剑宗给她下了软骨散,无法动?弹的那半个月,她绝望又?崩溃,可等来的只有施夫人?端来的一碗药。
“黛黛,你近来神智糊涂,阿娘为你包了药,喝了它,喝了就没事了。”
那是让她忘记宿玄的毒。
忘忧草,彼时世间?只剩下那一株,剑宗花重金买了回?来,给她下了毒,随后长老们搜了她的魂,将识海中属于宿玄的记忆尽数清除,让她忘记了那一月的事情。
桑黛被灌了那碗毒药,昏睡了整整半月。
再次醒来的那天,是中秋佳节。
阿娘告诉她,她前一段时间?被厉鬼夺了舍,忘记了一段时间?的记忆。
桑黛信以?为真?。
只是穿好衣服,望着窗外的圆月之时,又?觉得茫然。
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指引着她,她走出?竹屋,无意识往外走。
来看望她的沈辞玉惊骇,瞧见她失了神智已经站在了山顶边的模样?,以?为厉鬼又?夺了舍,吓得急忙拦住她。
“桑黛?”
桑黛无意识抬眸:“沈师兄?”
沈辞玉松了口气,问:“你要去做什么?”
桑黛站在山顶,望着山下的雾气,眨了眨眼。
“我……我要去做什么?”
桑黛呢喃道:
“我要去……见一个人?,看烟花。”
“见谁?”
“……不知。”
在她遗忘的那一百二十年,只有宿玄自?己记得这件事。
只有他记得,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剑宗,而是在妖界。
他当上妖王后兴冲冲带着精心准备的衣裙来到了剑宗,可剑修忘记了他,以?为他在辱她,一剑划烂了他送的裙衫。
彼时的剑修冷脸执剑,对无措的少年道:
“天阙山境内,妖邪禁行?。”
她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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