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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在地上,喘息着吐出大口鲜血,血浆弥散在唇齿之间,铁锈味实在难闻。
只?过去了不到一刻钟,大乘满境七道劫雷便落下了六道,桑黛浑身的经脉断了个七七八八。
知雨剑身之上涌上了一丝裂纹,因为主人的生机在迅速流失。
似乎察觉到了桑黛没了反抗的力气,她战斗太久,神魂被阵法削弱太多,以这?样的身体强行度大乘满境的劫雷,几乎是必死的结局。
天道的最后一道劫雷酝酿许久,这?次势必要斩杀她。
桑黛的意识糊涂。
她听到知雨在喊她,但眼睛困的睁不开。
好像堕入了一片昏暗,她什么都看不到,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会来到这?里。
茫然之中,虚妄被金光劈开,一株桂花契印在她的身前浮现。
“天级灵根觉醒者……你到底择的什么道?”
桑黛依旧听到了那声音。
她呢喃道:“我?的道……在我?十岁就立了……”
护佑苍生,虽死未悔。
她的剑必须是苍生的盾,不能成为指向苍生的刃。
她听到一声叹息,似乎对她带了无尽的失望。
“你还是想不清楚。”
契印缓缓拉开,消除了黑暗。
当黑暗彻底散去,桑黛看到了幽暗的林子。
遍地都是血,血水浸红了雪原,天幕昏暗无光,浓云遮天蔽日,天地间满是幽暗与死气沉沉,她闻到刺鼻的血气,沉闷又?压抑。
桑黛看到一人撑着剑立在远处,乌发披散垂下,几缕碎发和着血黏在脸上,身后便是断崖。
他微弯着脊背,不断吐血,身上是深深浅浅的伤痕,阵外是数千手执武器的人。
那些人问他:
“应衡,归墟灵脉当真是你毁掉的吗,苍梧道观是否为你所屠!”
崖边的人微微抬头?,桑黛看到他满脸的血,黯淡的眸光。
她低声道:“师父……”
可?应衡听不到。
他只?是艰难直起身,面对数千追杀的人,他笑了声。
“是我?。”
桑黛摇头?:“不……不是你!不是你啊!”
数千人震怒:
“若毁归墟,必杀之!”
“罪人,杀了他!”
“他毁掉归墟,杀了他!”
桑黛朝他扑去:“师父!”
杀阵在这?时候打开,千万罡风自四面八方朝他斩来。
罡风切割他的身体,他跌下悬崖,像是断翅的残蝶,冷风拥抱着他下坠,径直跌入波涛汹涌的海域。
“师父!!!”
她随着应衡一起跳下去,却?并未跌入海域。
她来到了另一处地方,她认得这?里。
桑黛看到偌大熟悉的宫殿,她曾经住了几月的地方。
可?她曾经住的宫殿是温暖如春、到处都有业火球,如今那宫殿被打穿,原先应该是一张宽大的主榻,如今摆上了一张玄冰榻。
屋内的窗户紧闭,整座宫殿宛如冰窟。
黑袍青年推门进来。
银发披散在脑后,目光淡漠无光。
宽大的衣摆拖在漆黑的砖上,金纹反射出耀眼的光。
桑黛呢喃:“宿玄……”
可?小狐狸却?并未注意到她,目不转睛拨开珠帘,来到内厅。
那张冰床之上躺了个人。
面色苍白如雪,侧脸安宁清丽,即使早已死去没有生魂在体,尸身却?没有半分腐败,除了毫无血丝之外,她俨然就是睡着了的模样。
宿玄站在冰床边看了许久。
他的长睫半垂,周身的清寂与死气几乎快赶上躺在冰床上的那具尸身了。
桑黛无措喊他:“宿玄,宿玄你看看我?……”
宿玄恍若未闻。
曾经只?要她在宿玄身边,他的目光就会一直在她的身上停留。
如今宿玄根本不看她,也看不见她。
他变为九尾狐跳上了冰床,狐狸爪爪小心?翼翼扒着那具尸身的肩膀,将她完全拢在怀里。
九根尾巴包着她的身躯,狐狸脑袋靠在她的肩膀,额上的金色神印暗淡了许多。
小狐狸很安静。
桑黛捂着唇啜泣:“宿玄,你看看我?啊……”
小狐狸抱了许久,可?怀里的人还是冰冷如雪。
他睁开眼,茫然看了眼怀里的人,像只?幼崽一般小心?翼翼舔舐她的侧脸,狐狸脑袋拱了拱她的身体。
“黛黛……”
桑黛扑上前:“我?在,我?在这?里呢。”
小狐狸呜咽出声,眼泪顺着眼角落下,将柔软的狐狸毛打湿。
他呜呜咽咽低声痛哭。
“黛黛……”
他一直哭,桑黛也跟着哭。
面前的画面一帧帧流转。
窗外霜雪消融,枯树开了芽,在夏日生长繁茂,秋季落叶满地。
最终,在冬日又?变为枯木。
春夏秋冬流转,一年又?一年。
宿玄总在白日离开,夜晚披星归来,变成一只?小狐狸宿在她身旁。
眼神一日更比一日无光,身上的杀气一日比一日重,心?魔折磨着他,杀意与仇恨却?也助他的修为日益精进。
桑黛就好像是个外来者,隔着一道看不到的屏障看宿玄痛苦,看他绝望,看一百年的时光过去。
她死去的那一百年,宿玄每日都这?般守着她。
他明明喜欢温暖,却?为了她的尸身住在冰室当中,整日睡在她的身旁。
只?有寒冷才能保持她的尸身不腐。
可?他却?记得她很怕冷,所以会变成小狐狸守着她,即使根本暖不热她。
他这?么矛盾、绝望、痛苦又?后悔地过了一百年。
第一百年,某一日,冰床上的尸身化?为了白骨。
就好像是那尸身有意识自毁一般,为了不让他再这?般折磨自己。
忙碌一天披星归来的宿玄撩开珠帘,看见了冰床上的白骨。
他安静看了许久,一言不发,好像死了一般寂静。
旁观的桑黛一次次想要触碰他,却?一次次穿过他。
直到一声轻笑逸散,打碎了沉默。
宿玄笑了出来,他捂住眼睛大笑出声,弯起腰身佝偻脊背,桑黛瞧见他的眼泪一滴滴溅落在地砖之上。
他剧烈咳嗽,吐出了大口的血,殿外的柳离雪冲进来。
孔雀成熟了许多,因为这?些年的征战,他也跟着褪去了过往的不着调。
柳离雪看着冰床上的白骨,身上无力,后退几步靠在墙上,眼底一片绝望。
“尊主……”
完了,都完了。
宿玄摔碎了屋里的烛台,指着冰床上的白骨哭着怒吼出声:“你就一点念想都不给我?留!活着不愿意看我?一眼,死了也不愿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