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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沈黛末单薄的背靠着雕花的精致床栏,烟蓝色的床幔垂在她的侧脸,比月色更清艳动人。
她像是没听懂冷山雁的话一样,从一旁的果盘里拿出一颗饱满红润的李子,抽出腰间的匕首,削着李子略涩的果皮。
“黛娘,那是恶、恶露,脏污不堪,我怕吓着您,弄脏您。”
冷山雁以为沈黛末没听明白他刚才隐晦的说辞,不得不直接将恶露点明出来,主动承认着自己的不堪,心亦如被刀子一下一下剜着,彻骨酸心。
他以为沈黛末听到这些,会失望地离开,就算她对他有情,也不会想陪伴在这样一个如牲畜般的他的身旁。
因此深深的埋着脑袋,软缎般丝滑的墨发垂落,遮挡出他颤抖的眉眼,不敢承受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我当是什么。”沈黛末轻笑了一下,语气里满不在意。
甚至连手中削李子果皮的动作都没有停顿过,在冷山雁心中,生产之后如此卑贱不堪的恶露,在她口中仿佛只是刮风下雨一样轻松自然。
“这李子挺甜的,吃一口。”沈黛末削完果皮,用刀尖剔了一块下来,捻着果肉送到他的唇边。
李子红色的果肉和汁液沾满了她的指尖,像鲜血一样,染红了指尖。
冷山雁恍惚着咬下,唇瓣微微颤抖,眸光震颤如破碎的海面。
李子果肉充沛的汁水从他苍白的唇缝中溢了点点来,似最艳丽的口脂,染红了他苍白失色的唇,绯红浓艳,带着清冷的寒香。
沈黛末俯身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舌尖抿掉了他唇上艳丽的汁液,两人的唇上都染上了异常的红晕,亲昵扭曲地像一场缠绵悱恻的血吻。
冷山雁身子明显哆嗦了一下,仿佛被灼烧融化了一样,软在她的怀中,狭长的狐狸眼模糊着朦胧的泪水。
沈黛末柔软的指腹落在他的眼尾,温柔似夏日清澈摩荡的海水,细细呢喃着:“雁郎,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
冷山雁细媚的眼眸颤抖着放大,漆黑的眸子仿佛在一瞬间燃烧了起来,烧得他阵阵剧痛,摧枯拉朽蔓延到了全身,猛烈一发不可收拾,好像千刀万剐的凌迟,凶蛮地不可理喻。
他恍惚地意识到,他的妻主,他的黛娘,比他想象中的要更爱他。
明明他已经生了孩子,已经是一个卸了货的,再无大用的工具,她也依然爱着他。
冷山雁倚在沈黛末的怀中,仰着头昏然的眼神依然神志不清,似沉溺在幸福产生出来的极端幻痛里。
*
当晚,沈黛末和冷山雁同床而眠,冷山雁尽力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并且竭力将自己缩成一团,不让自己突然流出来的恶露沾了她的衣裳。
但沈黛末却一把将他搂进了自己的怀里,身下的床单都跟着堆出了小重山般的褶皱。
她像来温柔,鲜有这样蛮横的时候。
但被她这样暴力的拽进怀里,冷山雁心里却软乎乎的颤了一下,冷媚低垂的狐狸眼中露出被征服的柔情。
“别怕。”她轻抚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的不安。
“你是为我繁育子嗣才变成这样,还几次濒死,我怎么会嫌弃你,永远不会。”
冷山雁紧咬着唇,发出哽咽的呜声,夜深人静的晚上,他们十指紧扣,密不可分。
翌日,他们起身时,姝儿和阿琉的乳父已经抱着她们在门外等着了。
冷山雁即便身体再不舒服,也会亲自照顾两个女儿,生怕乳父又哪里照顾得不周到的地方,和当初的冬儿简直天差地别。
从前他们只有冬儿一个孩子,还看不出什么,如今有了女儿,沈黛末才发现雁子重女轻男得厉害。
“雁郎。”她柔声道。
“怎么了黛娘?”冷山雁抱着姝儿,抬起头来。
经过昨日的事,他今日的神态明显要好了许多,原本死气沉沉,漂亮却腐烂的眸子里如今已经有了生动的光芒。
“雁郎,我知道你喜欢姝儿和阿琉,但、冬儿也很想和你亲近,不要太厚此薄彼,孩子会伤心的,对冬儿好一点吧。”沈黛末委婉地劝道。
第208章 不可理喻的雁子
冷山雁眸光错愕,苍白的脸上瞬间浮起一层难堪的红,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黛娘,可是冬儿说了什么?我、我不是对冬儿不好,我只是、”冷山雁惭愧地低下头,不敢承认自己对冬儿真的冷漠。
冬儿刚出生时,他确实嫌弃过冬儿是男孩子,不能继承沈黛末的家业,不能让席氏对他转变态度。但他依然能一边忍受着产后的折磨,一边日夜喂养照顾着这个孩子。
是什么时候开始彻底改变对冬儿的态度呢?
大约是沈黛末在外打仗回来之后吧。
沈黛末太喜欢这个孩子了,那种喜爱,让他嫉妒。
他活了两辈子才侥幸遇到的沈黛末,花了三年的时间,才渐渐走进沈黛末的心里,让她喜欢上自己,还要整日提心吊胆,害怕她知道他不堪的过去,维持着贤良主君的模样,整日与外头那些贱男人斗来斗去,才勉强维持住了如今的位置。
可是冬儿,他什么都不用做,他只要一出生,沈黛末就无条件的爱他。
他作天作地,娇纵任性,沈黛末也爱他疼他,抢走了很多原本属于自己和黛娘相处的时光,却还能继续索要黛娘更多的爱。
凭什么?
他自己都不敢这样理直气壮的索要。
日子日复一日的过,冷山雁的心里也愈发阴暗,像一条面容扭曲的恶鬼,执拗地厌恶着他也曾爱过的孩子。
他是欲壑难填的恶鬼,沈黛末施舍给他的爱,连他自己的都喂不饱,怎么能再分给别人?
他嫉妒得面目可憎,恨不得像恶狗一样扑上去撕咬抢夺获得沈黛末怜爱的其他人,即便那个人是他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
他就是一个极度狰狞、畸形、病态、支离破碎,靠着沈黛末爱意滋养,才勉强维持住人形的疯狗。
他的灵魂太空洞,除了不可理喻的嫉妒,什么都容不下。
这些年,他的心里甚至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恶念,像毒素一样蔓延至五脏六腑,将他感染全身——若是沈黛末也跟他一样厌恶冬儿就好了,这样他才会满足,才会快乐,才会愿意大发慈悲,怜悯冬儿一点可怜可悲的父爱。
“没有,冬儿什么都没说,他很喜欢你,很想和你亲近,只是这些日子,你甚少和他交流,那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啊,就算我一有空就会陪他,但是父亲的陪伴也必不可少,是不是?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实在辛苦,不是在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下次冬儿来的时候,你能给他一个笑脸,好不好?”
沈黛末并没有告诉他冬儿让她去孟燕回那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