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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
三十岁的何乐知对韩方驰来说,又和曾经不完全相同。
他们在去年刻意地、缓慢地、当心地修复了一段时隔多年的友情,在熟悉和默契的操控下,他们迅速回归到当年的位置,友情妥帖地归了位。
而在这个过程里,他们都忽略了一点,即他们已经和十几年前的他们不完全一样了。
关系的拉近让他们近距离地看到彼此,以一个成熟后的视角,他们身上那些与从前不同的特质带来的陌生感,也让他们实际上并不只是一个“曾经的朋友”。与其说修复,更像一段关系的重塑。
两个与从前有偏差的人,同时倾注了过多,最终重塑出了一段同样与从前有偏差的关系。
这样的现状下,想要不动声色的把重塑的一切拉远、推翻,而不惊动另一个人,那是不可能实现的。
何乐知站在原地,没有立即过去。他深吸了口气,笑了下说:“聊什么啊,还得关灯聊。”
“你要想开灯聊也行,”韩方驰平静道,“我怕灯太亮了你不敢看我。”
何乐知下意识闭了下眼睛,心里就俩字,完了。
“过来。”韩方驰说。
何乐知走了过去,坐在蒲团上。
“你整得我好紧张,”何乐知清了清嗓子,玩笑地说,“好像要审判我,我是犯了什么错吗?”
“没有。”韩方驰也坐下了,递过来个勺。
他们同时想起了高二韩方驰去何乐知家里过夜吃的那个蛋糕,何乐知笑了下说:“你等何其走了才把蛋糕拿来,咱俩背着她吃,这合理吗?”
韩方驰说:“下次可以再一起吃。”
何乐知挖了勺芒果吃了,奶油没有很甜,何乐知却觉得喉咙发紧。
“生日快乐。”韩方驰说。
何乐知笑笑说:“谢谢,其实不用特意补,我也不是小孩儿,过个生日还当回事。”
韩方驰没吃,沉默地看着何乐知吃了几口,才开口说:“补是因为我需要今天是新的节点。”
何乐知听见他沉声说:“从前的一切、所有,我希望它们完整地留在你三十一岁之前。”
何乐知手上动作一停,终于还是抬起头,看向韩方驰。
“你这段时间躲我。”韩方驰的眼睛乌黑深沉,锁着何乐知,“为什么?”
何乐知庆幸关了灯,即使在这么暗的光线下,他也不敢跟韩方驰对视。
在他说“没有”之前,韩方驰说:“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用不着撒谎,咱俩之间撒谎没用。”
何乐知合上嘴,他觉得自己已经被逼到一个角落里,四周都没有路了。
“我其实……”韩方驰沉吟片刻,看着何乐知说,“这方面我总是有点迟钝,没那么机灵。这段时间我仔细回想,一个月一个月往前推,从我在医院碰上你到现在的这一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但我没找到具体时间。可能是你搬到我旁边的时候,也可能在那之前。”
“方驰——”何乐知叫了他一声,试图打断他的话。
韩方驰接着说:“我能确定最初我心无杂念,但到上次徒步,早上睁眼你在看着我,那时已经不一样了。虽然我当时没反应过来。”
何乐知把勺子放下,从托盘上滑下来,落在茶台上敲出一声轻轻的“喀”。
他已经不敢听了。
“方驰。”何乐知语气里有点发颤,“咱不能再聊了。”
“你听着就行。”韩方驰说。
“我不能听。”何乐知看着他。
韩方驰接着说了下去:“在那之后我总是想到那天早上,几乎在每天睡醒睁眼之前,都希望……”
他话音停了一下,似乎也有点难说出口。
“都希望你看着我,或者我能看见你。”
“方驰。”何乐知很慌地叫他,“咱俩之间不能说这些。”
“为什么?”韩方驰问。
“没有为什么。”何乐知说。
“我今天不逼你,你别这么慌。”韩方驰说。
韩方驰说话的语速不快,是边思考边说的,也没有任何压迫感,他温和而舒缓。
何乐知心跳得很快,因为紧张和慌乱,他问:“方驰,你说过你得比其他人做得更好,记不记得了?”
韩方驰反问:“我谈个恋爱就做得不好了?”
“是的。”何乐知肯定地说。
韩方驰又问:“正常恋爱可以,同性恋不行?”
何乐知说:“是的。”
“那没招儿了。”韩方驰油盐不进地说,“已经这样了,再去跟女生谈恋爱结婚你想想成什么了。”
何乐知哑口无言,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之前没跟你聊过感情的事,我不太爱聊这些。”韩方驰又说:“我和小圈儿没分手的时候,我想和她结婚、组成家庭,也期待过未来很多,这些都是真的。”
“这本来就是你该过的生活。”何乐知说。
“和她分开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确实不想谈恋爱。除了还没放下以外,我对从头开始认识一个人,慢慢了解、谈婚论嫁,没有任何心思。”
他看着何乐知,“我和小圈儿、你和小黑,但凡有一个没分,都不会是今天这样。但是没有如果,我跟你确实回不去了,这也是真的。”
何乐知掌心出了汗,指尖冰凉。
“你打算和小黑怎么处?”他哑声问。
“不管。”韩方驰说,“你心里想什么我大概能知道,但是那些都不是你该考虑的。我家里、小黑、朋友,或者其他我还没想到的,这些都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
随着时间的缓慢流逝,对面楼亮起的灯越来越多,月亮渐渐升高,月光也变得更亮。
他们在对方眼里变得更加清晰,五官描画得趋于完整。
韩方驰的眼神和之前比起来,那些茫然已经消失了,他变得坚定,更加深沉。他紧锁着何乐知,同时眼里是温柔的。
“我刚想明白没几天,我其实不应该现在跟你聊。”韩方驰说,“但你总想躲我。”
何乐知已经没话了,他根本说不过韩方驰。脑子里一片混乱,也想不到还有什么话能说。
“你一躲我就心烦,那就直接说透。”
在这天的最后,韩方驰站了起来,却没直接走。
他走到何乐知旁边蹲了下来,和坐着的何乐知平视。
他们实在是太熟了,即便刚才聊过,可彼此也都收着一层,韩方驰说得最重的一句就是他想每天睁眼看见何乐知。
这会儿他却在临走之前,带着笑意叫了何乐知一声,没叫他名字,而是轻轻的一声“哎”。
何乐知侧头看向他,能够看得清清楚楚,今晚的这番话过后,他看着韩方驰,难免有些错位感。
韩方驰眼里带着笑意,似乎也有点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