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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木,她又怎么会站不住。
濯缨阁院中点了一排兔儿灯,兔子肚皮上的吉祥纹样全是真娘亲手画的,她偷偷画了好几天,就等着画全了点起来给阿容看。
今天下雨,雨水氲湿了灯纸,远远看着兔儿灯像一串淋了雨的小兔子,模模糊糊亮在廊下。
保哥儿等到两眼发怔,趴在栏杆上睡了过去,丫头婆子赶紧将他抱了下去。
从天上开始下雨,真娘心头便惴惴难安,不住问青檀紫芝:“既是出去赏花的,下这样大的雨也该回来了。”
天这么黑了,怎么还不见人影。
“那沈家公子也是,偏偏选了这么个天儿。”
大家不能告诉真娘,沈公子今年下场,只得对她道:“这么大的雨必是路上难走,这种天船家都不撑舟,只能坐马车,城门口必堵得水泄不通,再等等就回来了。”
真娘趴在美人靠上,伸出手去接雨水,就在眼前兔儿灯的灯光被雨水糊成一片时,看见朝华进了院门。
隔着重重雨声,她似乎听见朝华了一声“真娘”,雨声太大听不真切,她只听见了第二个字。
“哎!”真娘响亮应了一声,提着裙子跑过廊道,一把扶住了朝华,“这是怎么了?你……你们……这都怎么了?”
芸苓的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甘棠也似在忍泣。
真娘虽不知出了什么事,可她刚搂住朝华,眼泪倏地滚落出来:“怎么了?”
紫芝青檀也从屋中赶了出来,二个丫头面面相觑,浑然不知这一天发生了什么,她们打小跟在姑娘身边,从来也没见过姑娘脸色这么坏。
“姑娘……甘棠姐姐?”
紫芝刚问出声,便被真娘打断,她将朝华扶进屋中,半蹲在踏脚边替她脱鞋。
上手一摸才觉出朝华手脚冰凉,鞋子应是踩了雨水,连鞋带袜尽是湿的。
取干毛巾把脚擦过,又把朝华整个人往被子里一塞,用软毯子把她裹起来,跟着吩咐青檀:“去,把屋里能点的灯都点起来,去预备热水和吃食,让厨房把能做的甜点心全送过来。”
不过片刻,屋里彩灯高悬,大桌小桌上摆满了点心,玫瑰蒸酥酪,桂花煮栗子,糖的甜味和花的香味直往人鼻中钻。
真娘端起煮得软糯的糖栗子,送到床前:“这是头陇新桂花煮的糖栗子,尝一口?”
栗子已经煮到粉软,小勺一碰便酥开了,朝华一口也吃不下,勺子送到唇边轻轻一碰。
此刻竟还能尝出甜味来,朝华看着眼桂花糖栗,一直都未哭的,此时看见碗中簇簇金黄桂花,泪如雨下。
张开嘴,含上一颗,入口即化。
真娘看她肯吃,略松口气,肯吃就好!转身去取糖蒸酥酪。
窗外雨还没停,朝华靠在床柱上,问甘棠:“他还在不在?”
甘棠咬住唇才勉强克制自己哭出声来,她点了点头,门上人一直看着,沈公子的马车还在宅边。
朝华望了眼手中的桂花糖栗:“给他也送一碗罢,讨个好彩头。”
她已经没什么再能祝的,唯有祝他桂榜得名。
第87章 彩头
华枝春/怀愫
九月初一放榜日, 贡院门前早早就蹲等着许多人。
除了外地来的考生,各家书院来抄榜的直学, 还有来替主家看榜的书僮长随和三五成队自己来蹲榜的贫家子弟们。
乌泱泱的人头翘首望着长栅,等着开栅张榜。
徐年蹭楚六的马车,二人坐在马车上一边吃着茶果点心,一边等吉时放榜。
楚六刚出考场那天,才上马车就倒在软褥上睡了过去。到家之后他本想自己下车的,掀开车帘就见祖母母亲和大伯娘带着一众下人在门口等,打眼一瞧, 几十张殷切的脸, 看得楚六眼前直发花。
两个长随抬着一张铺着软锦的竹床:“六少爷, 请。”
软锦上的吉祥纹样用的是连中三元, 要楚六躺在荔枝、核桃、桂元花样的锦被上, 打死他也不肯!
他是科举下场, 又不是挨打腿残了。
可他强不过祖母母亲, 最后只得闭着眼睛躺在竹床上,任祖母母亲一左一右在他身边跟着,一众丫头小厮跟在祖母母亲身后。
一长串人浩浩荡荡的穿廊过院, 楚六闭上眼睛还觉不够, 又用袖子盖住了脸。
母亲一路走一路抹眼泪:“忱儿这可是吃了大苦头了。”
祖母口中说着:“胡说, 家里哪个儿郎下场考试不是如此?”但她说是这么说, 神色间满是心疼。
楚六院中处处都挂着桂枝, 屋里所有的东西都要吉祥讨彩。
挂屏换了紫檀木嵌金月桂图的, 摆件换成玉雕魁星, 花瓶是二甲传胪, 帐子床围被子枕头都是连中三元。
五子登科这种纹样,丫头婆子们拿上来就被祖母骂了出去!
楚六行六, 前面五个哥哥都已经“登科”了,五子登科那不就是六子不中的意思么!
云林惠明将他扶到床上,丫头捧着盆来给他洗脸。
“我自己来!”
楚六挣扎着想起床,祖母按住他:“小六啊,你这份辛苦我和你母亲都已经瞧见了,祖宗也瞧见了,成就成,不成咱也不再考了!”
家里已经有成器的子孙,何必非得折腾小六。
所有人都觉得楚六考不上,楚六脸都胀红了,他想撒撒脾气说点狠话,最后只是大喝一声:“祖母!我要出恭!”
总不能把他按在床上不让他出恭罢?
家中是那么个态度,楚六原来是想尽力就好的,现下反而有些期待,要是他能中,那真是扬眉吐气!
他此时哪还吃得下点心,眼巴巴望着贡院方向。
徐年安生坐着,一会儿咬口定胜糕,一会儿吃个福桔果,虽不是他的马车,但他逍遥得很。
楚六看看徐年,又想想自己,感慨道:“徐兄,我要是能像你一样胜券在握就好了。”
徐年嚼着福桔果子,一边吃一边拍楚六的肩:“楚兄,咱们都在守着了,算什么胜券在握?真正胜券在握的人,在学舍里呢。”
说的自然是沈聿。
沈聿也不知怎么了,出了考场就只见过他一回,那一回之后他们几次相邀都没见到沈聿。
徐年拉着楚六到双巷茶去堵他,沈家的老管事说,他们公子租了一条船到钱塘江看潮去了。
八月十八,钱塘观潮,都说此日大潮际天而来,浪卷轰雷如百万军冲锋。
他们原来都说好了要坐船同去,谁知沈聿竟自己去了。
沈聿这样言出必践的人,行为突然有异,楚六不由担心起来:“范伯,沈兄为何自己去?”
范老管事有苦难言,只得强笑:“我也不知。”公子谁也没带,孤身一人坐舟去了钱塘江,白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