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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进来,端了个白瓷托盘,盘里有个薄胎的白瓷小碗,托盘和碗都精致得很——这架势,看上去像是要请她吃夜宵。

然而碗里空空,碗边放的也不是调羹或者筷子,而是一把锃亮锋利的小手刀。

徐定洋柔声说了句:“红姐,放点血吧,也让我咂一口,尝尝红烛美人的滋味嘛。”

***

一切都很顺利,登记,入住,进房。

而且,据前台说,这几天生意清淡,那间房一直是空着的,并无新的客人入住。

肖芥子进了屋,内外灯都打开,直奔小院。

这院子很小,只放了些山石盆景做点缀,肖芥子伏下身子仔细看,还拿手指去抹了抹:有一处地块土质有些细碎,显然是挖过的。

她脱下外套,撸起袖子,攥住小铁锨小心开挖。

虽然她一路都没解释,但看这架势,陈琮也知道她要做什么了:“我来吧。”

肖芥子一口回绝:“不要,男人手重,万一是什么金贵东西,被你挖坏了怎么办。”

陈琮没辙,只好坐在一边看她时拨时挖,很快,铲尖就碰着东西了:那是塑料桶砸碎了的一大片弧状桶身,其下罩着什么——显然,姜红烛也不傻,生怕硬挖会铲坏东西,拿物件罩护了一下。

肖芥子把那片桶身拿开。

入目是熟悉的红布,之前,这红布还包裹着湿土、扎成苹果形状,用作她和姜红烛的“联石”,现在,显然包了别的东西。

她把扎口解开。

里头是煤精占卜镜,还有两枚折好的纸牌:这种纸牌,又叫打画片、扇片子,八九十年代的时候挺流行,姜红烛会折也很正常。

肖芥子拿起纸牌看,背面有字。

第一枚上写着:给芥子。

第二枚上写着:转交039号。

每一枚纸牌都用胶封住了,也就是说,想拆看只能破坏性打开。

陈琮也看见纸牌上的字了,虽然好奇,但也知道这属于“私密信件”,很知趣地把目光挪开,专注于那面煤精占卜镜。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煤精镜的全貌,忍不住拿起来细细端详:这可是传闻中的五色石之一呢,天生地养,的确神奇,线条并不精细,但勾勒出的人形极其神似,看久了,会让人心生敬畏,

肖芥子拿起自己的那枚,边走边拆,走到檐灯下亮点的地方看。

里头写了两行字。

——照我说的做。

——大小石补救不了绝症,但我有办法,如果这趟没死,我教你。

肖芥子反复看了两遍,把纸张慢慢揉了揣进兜里。

陈琮抬头看她:“怎么说?”

肖芥子指浅坑里的那枚纸牌:“让我照她说的做,把纸牌送到039号……也就是颜如玉那里。”

陈琮拿起那枚纸牌,举高了透光看,看不出什么玄虚:“她都报仇成功了,为什么还要给颜如玉递信?没必要啊。”

肖芥子缓缓摇头,低声说了句:“我也不知道。”

但可以肯定,红姑在筹划着什么,这些东西,应该是在赶走她之后埋的。颜老头出事之前,对她爱搭不理,让她“管好自己、少多事”,颜老头一死,就马上联系她……

看来,自己也是姜红烛筹划中的一环。

陈琮问了句什么,肖芥子没听清。

“你说什么?”

陈琮说:“我是问你,要不要拆开了看一看。”

肖芥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拆开了,不就坏了吗,她都用胶粘上了。”

陈琮笑起来:“转交039号,转的是信息,颜如玉怎么会知道,姜红烛原本给他的,是一个纸牌呢?拆吗?”

肖芥子心跳加速,喉头微微发干,她条件反射般看了一下身后,又看高处的墙头。

陈琮心里有数了:她要干私密的事、说私密的话之前,总这样。

他也压低声音:“快快,来。”

肖芥子迅速凑过来,挨着陈琮蹲下,灯光昏暗,两个人贼头贼脑,面向着坑、身侧放着铁锨,脑袋几乎凑到了一处,屏着呼吸拆开“转交039号”的那枚纸牌。

上头只有一行字,边上还摁了个手印。

——杀人者,春焰,徐定洋。

***

凌晨三点多。

颜如玉攥了瓶洋酒,一动不动地瘫坐在茶桌后,桌面上摊满碎瓷,可以想见,干爷出事之前,是坐在这儿,试图修复那个什么李自成败走时、在大户人家门口捡的瓷瓶。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出事的客厅,虽然尸体被带走、取证也告结束,客厅还是暂封,依稀可见警戒带和白粉标记。

颜如玉血红了眼,一仰头,又咕噜灌下好几口,酒劲冲上大脑,眼底一片烫热。

外头传来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

是老家来人了,颜如玉身子一凛,放下酒,从边门处迎出去。

大概来了两车人,七八个,打头的五十来岁,身材高大,穿半长的黑色老头羽绒服,原本花白的短发染得根根漆黑油亮。

这是上一个领039号的,按辈分,他得叫叔。

颜如玉迎上去,叫了声“叔”,又说:“按规定,干爷的尸体得验,暂时放在那了。”

那人不耐烦地挥挥手:“都解决了,今晚会带回老家。”

颜如玉嗯了一声:“那干爷是不是……进土窖?多久能再回来?”

记忆中,老家有个土窖,是家族禁地,只干爷能进,每92年,要续命的时候,就会在里头待一阵子。

那人说:“这谁能知道?看干爷的体力了,两三月、五六月,说不好。来,你过来,头低下点。”

颜如玉上前一步,略低下头。

那人狠狠一巴掌抽在颜如玉右脸上。

这巴掌用足了力气,打得颜如玉头一偏,眼前直冒金星,他晃了晃头,自嘲地笑笑,刚一抬脸,又是一巴掌直抽下来,干脆响亮。

再一抬脸,又是一巴掌,“啪啪啪”,连抽了十来巴掌,抽得颜如玉脖子都不会转了,其他人站着看,没上来劝,连动都没动一下,像庭院里站了六七根木头人桩。

十来巴掌抽过,那人也累了,甩着手腕缓劲,颜如玉抬起头,半边脸肿得跟馒头似的,嘴角全是血,脸上却仍然带着笑。

他说:“叔,你也换一边脸抽,讲究一下平衡……”

话音未落,那人反手又是一抽,如他所愿,这一次抽在左脸,而且,大概是劲儿缓过来了,这反手抽居然比正面开扇更大力,抽得颜如玉都没站住,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顶在假山尖上,顶得他眼前一黑。

那人从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抽得发胀的手心。

“阿玉啊,这不是我想抽你,我这是代表老颜家教训废物。”

“你办事太让人失望了,你自己想想,这段日子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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