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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别哭了,若是明早起来眼睛肿成核桃,那多难看。”
明婳又一次“撒娇”成功,暗暗窃喜。
“哥哥答应了,我便不哭了。”
她吸了吸鼻子,接过手帕掖着眼角,又瞄向一旁始终不发一言的明娓:“姐姐?”
明娓对明婳这撒娇的本领早已见怪不怪。
但哪怕明知妹妹是装哭,一想到后日这小丫头便要嫁入那威严森森的皇宫内院,往后再想出宫,的确限制重重——
遑论自己能跟着商队走南闯北、四处游历,也都是妹妹主动顶下这门婚事,才给了自己追逐抱负的机会。
妹妹纯善,不忍叫她为难,她又怎忍心连妹妹这最后一日的自由都残忍剥夺呢?
思及此处,明娓上前揉了揉明婳的脑袋:“明日你想买什么便买什么,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只要是你喜欢的,我和哥哥全部给你包圆,可好?”
“真的?”
明婳抬起小脸,还噙着泪意此刻化作满满笑意,望着面前的兄姐:“那我就不客气啦!”
谢明霁和明娓对视一眼,皆无奈轻笑。
小傻子,你这辈子都无需与我们客气。
“谁叫我是你哥哥呢。”
“谁叫我是你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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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用罢早膳,兄妹三人就带着鼓囊囊的钱袋子,高高兴兴出了门。
马车才将驶出王府所在的崇仁坊,一道利落的黑影便翻身上马,直奔宫闱。
半个时辰后,东宫。
端坐长案前的裴琏握笔的手指一顿,浓眉拧起:“他们三人出门游玩了?”
“是,这会儿怕是已经出城门了。”
郑禹也难以理解,这三兄妹的心如何就这么大?
明日便是大婚之日,新妇不安心待在闺阁中等着嫁人,怎还有闲情逸致跑出去瞎逛?
早就听闻边疆荒僻之地,教化不足,民风开放,当地汉胡混杂,大多是粗鄙无礼之辈,本以为谢家三兄妹好歹是王府世子、高门贵女,应当是循规守礼的,没想到行事竟然如此……嗯,随性。
正腹诽着,面前忽的晃过一抹淡色身影。
郑禹微怔,抬眼便见太子撂下朱笔,提步似欲朝外。
但很快又停住步子,只拢紧长指,语气沉沉:“你带一队人马暗中护卫,务必保证他们周全无虞。”
郑禹掩住眸中诧色,“属下遵命。”
殿内很快静谧,裴琏重新跽坐于长案前。
提笔蘸墨,再看手边折子,却不觉拧起眉。
枕边教妻,枕边教妻。
可这样一个太子妃,他当真能将她教好?
一滴朱墨倏地滴落洁白宣纸之上,裴琏眸色微暗。
半晌,他撂下笔,扬声吩咐:“来人,备马。”
第006章 【6】
【6】
长安城外,天高地阔。
在城内,明婳还老老实实坐在马车里,一出城门,就如笼中飞出的鸟儿般,扒着车窗朝外喊:“哥哥,我想骑马!”
想着明日妹妹便要嫁为人妇,下次骑马驰骋还不知是何时,谢明霁点头,“好,骑!”
于是明婳戴着帷帽,和明娓好好赛了一场。
待赶到曲江池畔,明婳说:“哥哥,我们搭个帐子烹茶吧!”
谢明霁也是点头:“好,搭!”
于是穿花拂柳,寻了处风景宜人的林荫,搭起帐子,品茗下棋。
待到中午在久负盛名的望江阁用了一顿曲江宴,驱车返回城中,兄妹三人又逛起东西两市。
东西两市,人流如织,商铺林立,当真是热闹非凡。各种物产林林总总,五花八门,更是看得明婳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到底还是个小娘子,见到喜欢的都想要。
何况今日有哥哥姐姐买单,她也毫不客气,于是乎——
看到一寸一金的天蚕缎,明婳:“哥哥?”
谢明霁:“买。”
看到宝石明艳的镂空镯,明婳:“哥哥?”
谢明霁:“买。”
看到香气四溢的羊肉饼,明婳:“哥哥?”
谢明霁瞥向明娓,明娓笑眯眯掏钱:“好好好,这个我买。”
看到歌舞靡靡的胡姬酒肆,明婳:“哥……”
“别哥了。”
谢明霁嘴角一抽,“你干脆把我卖了好了。”
明婳吐了下舌头:“我可没叫你买,只是想进去瞧瞧而已。”
谢明霁这才松口气,带着两个妹妹入内。
彼时昏黄将至,兄妹三人寻了个靠窗位置,既可看到身姿妖娆的胡姬们跳胡旋舞、拓枝舞,又能一览日暮时分的长安西市。
“真不愧是国都啊。”
明婳单手托着下巴,眺望着窗外鳞次栉比、一眼都望不到头的西市商铺,心底生出无限感慨。
今日不过走马观花走了三处,窥得这座雄伟城池的冰山一角,她便被它的繁华昌盛所折服。
“怪不得人人都想往长安跑,光是东西两市的这些铺子,我便是连逛一个月都逛不腻呢。”明婳道。
明娓浅啜一口乌梅饮,调侃她:“我还不知道你?就你这个惫懒性子,也就在家闷了两日无趣了,才愿意出门。若叫你日日出门逛,你定要抱怨,啊呀这么大的日头晒都要晒死了,还不如待在房里睡懒觉呢。”
她将明婳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逗得谢明霁哈哈直笑。
明婳则是红了一张俏脸,哼哼道:“我才不是这样呢!”
正想举些勤快的事例反驳,街边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你别走,别走!”
“把你的爪子拿开,别脏了小爷新裁的袍子!”
“你你你……你欺人太甚!赔钱!若是不赔钱,你今日便是打死我,我也不松开。”
“你个不识好歹的老东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来人啊,救命啊,富家子弟杀人了——!”
明婳正好坐在窗边,一低头就将底下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一个简陋的书画摊子旁,一个破衣烂衫的瘦弱老丈跌坐在地,正牢牢抱着一位锦袍郎君的腿,朝围观路人们哭诉:“求大家伙儿来给小老儿评评理吧!”
那老丈指着地上一副破了口子的画卷,哭道:“这郎君毁了我的画,却不肯赔钱,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就这么一副破画,小爷赔你十两还不够?开口便是三百两,你当小爷是冤大头不成?”
那说话的郎君未及弱冠,身着织金宝蓝蜀锦袍,腰系金带,足蹬皂靴,手上提溜着一个画眉笼子,左右围着四五个健奴,俨然一副不学无术的纨绔模样。
似是被纠缠得不耐烦,他用力扯着腿:“我警告你快松开,不然莫怪我不客气!”
那老丈却是抱紧了死死不肯松:“那并非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