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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砚之道:“惭愧,惭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二人各有忧烦,却谁也帮不了对方。

当下一路无事,相谈甚谐。

下马之时肌肤误触了下,少女凉凉的肌肤沾在文砚之手背之间,酥滑滑的,似有别样的感觉。

文砚之察觉失礼,“对不住。”

本以为无心之失,王姮姬却剧烈震颤了下,后退一步捂着胸口,脸白若纸,仿佛一瞬间发生了什么极恐怖的事。

文砚之愣,再次诚恳致歉,“郑兄,方才我……”

王姮姬自顾自地往前走,脚步略显蹒跚。林间阴凉,绿草如茵,垂挂的草蔓散发阵阵幽香,恍若一片天然的屋室。

文砚之惦记着她的病症,“晚些时候贤弟随我回家,婆婆再为你治疗吧。”

王姮姬阖着眼睛,仍未回应。

“婆婆近来常惦记着你的病,又研制了一种新疗法,或许根除你身上的毒。”

文砚之试图找话,“还拿我做了好几次试验,必定比上一次的药效好。”

她声音又轻又虚,“不了。”

文砚之追问,“为何?婆婆说此物益久则滋长,孽生的毒虫会使人精神恍惚,寻常的医者根本诊不出来,需要……”

话没说完,王姮姬已直直栽在了柔软的草地上,手臂见一条金线若隐若现,俨然和那日婆婆看诊时的情景一样。

是情蛊!

文砚之急忙托住,防止她失去知觉脑袋磕在石头上,唤道:“郑贤弟!”

他将她的脸颊抬起来,见她泪流满面,清亮的双目不断涌出泪水,神色更是说不出的悲伤,一反常态。

她似刹那间被某种力量操纵了,若失去灵魂地念叨着什么,仿佛是一个人的名字,凑近也听不真切。

文砚之懵懂,“谁?”

变故突然实令人措手不及,明明方才骑马时二人还有说有笑。

病来如山倒。

文砚之清楚地意识到她这不是生理的,而是病理的——手臂那道金线越来越明显,是那东西催动了。

触发的机制,仅仅是两人无意识的一瞬间肌肤之贴。

好生猛恶。

文砚之急欲送她下山求医,可他却不能碰她,否则会令蛊虫加倍活跃。当下他唯有远离她,独自下山寻药。

情势危急,文砚之立即翻身上马,叮嘱道:“郑贤弟,你稍事休息,我速速便回!”

说罢弱质文人顾不得斯文,使出了十足十的力气纵马,溅起一路尘土。

王姮姬睁着一条眼缝儿,望见文砚之越来越模糊的背影。

第012章 验证

健康城皇宫内,清阳曜灵,和风容与,太液池笼罩一层粼粼闪光。

郎灵寂临于窗前提笔濡墨。

皇帝于龙椅坐着,等待帝师批阅他新写的文章,进行修改。

君臣正当和睦,内侍匆匆入内,跪禀从江州归京的左卫将军王戢,不能按计划如期入宫觐见陛下了。

司马淮道:“何事耽搁面圣?”

内侍回道:“王将军很焦急,只说是家中小妹失踪,要封锁马场寻人。”

王小姐身体孱弱,金枝玉叶,若沦落野外后果不堪设想,王氏上下此刻焦急万分,出动了许多家佣寻找却无济于事,王将军怀疑小妹被寒门拐带绑架走了。

郎灵寂亦神为之凝,王小姐不仅是王戢的妹妹,更是他的未婚妻子。

当下起身轻振衣襞,朝司马淮一拜,“陛下恕罪,请允微臣暂时出宫。”

司马淮应了,忧心忡忡。

王小姐便是当日结拜的郑蘅兄弟,她与帝师有婚约满城皆知。

她出事了吗?

司马淮也想亲自去看看郑蘅如何了,却被困居宫中,没有名义。

……

山间天色变化无常,方才还艳阳高照倏忽间昏昏沉沉,光线黯淡的暮霭遮住了太阳,林间骤然变得阴森森。

随着文砚之的离开,王姮姬体内鼓噪之物渐渐趋于平静。

她意识恢复,听得周围流水潺潺,想起冯嬷嬷和桃根曾将解药装于锦囊中之中,随身携带,便伸手往腰间摸。

谁料腰间空空如也,锦囊不知何时掉在了身前二尺之处。

王姮姬吸气,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实无力气挪动。婆婆的解药就在眼前,她闭上眼睛默默积蓄,伸手去够。

指尖已碰到了香囊的流苏,就差一寸的距离。忽然,却有人伸靴,将香囊毫不留情地踢进了小溪中。

王姮姬怔怔抬首。

朦胧视线中现一抹雪色衣角,郎灵寂正静静站在不远处。

他的神色似怜似嘲,旁观她的悲剧。

求生欲挺强的?

谁让你不好好吃药。

明明提醒过她,别再和其他男人混在一起。

王姮姬遂停止了挣扎,平静地瞥着树林的清风,若隐若现的太阳,远方弯弯弧度的秀丽春山。

怎么也没想到,在最困难的时刻会落到他的手里。天要亡她。

可惜,她只畅快跑了一次马,做了一次梦,闺房中的诗还剩半篇没写完。

她阖上眼睛。半晌,却一双凉凉的手捏开嘴,喂下了一块甜渍渍的糖。

糖块入口即化,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甜蜜,正是她多日不吃的解药。

郎灵寂将外袍摘下来裹在她肩头,连同脑袋一同裹住,轻掸她身上的尘土。

“……姮姮,你真是不听话。”

此刻满山的卫兵也寻到了此处,王戢赶在最前面,见小妹躺在未婚夫怀里安然无恙,心头一块巨石轰然落地。

“九妹!”

“我的九妹!”

王戢喜极而泣,收队下山。山间乌蒙蒙的云翻滚,怕是不久就会迎来一场雨。

同时,他下令拘禁周遭一切可疑的寒人,有反抗者就地正法。据草场的马奴来报,正是心怀不轨的寒族引诱妹妹,才使她突发弱疾沦落荒野。

漫山遍野的火把将风暴来临前的阴翳映得通明,回去取解药的文砚之珊珊来迟,见郑蘅三弟已陷入官兵的重重包围圈之中,太晚了。

文砚之紧攥着婆婆的药,不敢声张,躲在了一棵粗大的树干之后。

郑蘅失踪,竟惊动了整个琅琊王氏。

郑蘅被两个贵族男人护送出来,一个雄武气赳,是她的亲哥;一个冷隽凛然,是她未婚夫。

原来,她想退婚的未婚夫是当朝帝师。

药石轰然落在地上,时至此刻文砚之再无法自欺欺人,认为郑蘅只出身于普通富贵人家。

她是地地道道的权贵,身体流着门阀的血,豪门娇爱宠溺的核心,一举一动都是琅琊王氏毁灭性力量的体现。

她根本和他是阶级上的敌人,甚至竹林的血案、陛下被幽禁、自己被流放都是她的家族一手造成的。

文砚之百味杂陈,失魂落魄,怔怔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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