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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因为愧怍便要冒着被当做刺客诛杀的风险回来服侍皇帝。

姬循雅把何谨放到他身边,是想做什么?赵珩心道。

没了个玉卿,又送来个谨卿?赵珩为自己这个想法一哂,“起来罢。”

何谨悄然抬眼,见皇帝已在看书了。

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何谨不知皇帝信了没,若是信了,又相信几分,撑着起来,道了声是,利索地起身。

先前他虽服侍过皇帝,但不过接触了寥寥数次,对皇帝的印象,多是喜怒无常,极难服侍,御前服侍的人往往三个月便要大换一批——凡稍有不合皇帝心意处,杖责乃是最轻、最宅心仁厚的处置了。

廷杖外为栗木,内里灌铅,倘行刑者不有意收手,几十杖下去,足够打得人皮开肉绽,筋骨断裂。

何谨上个月便见过被活活打死的宫人,断气前十指生生插进石板缝里,指尖扣得血肉烂做一团,何谨同几个太监过去扫撒时,在那被血染得通红的石板缝里看到了一亮且光滑的东西。

有太监大着胆子俯身去捡,刚一捏起,便发出声惊叫,利利得听得渗人。

“指甲!”

故而虽有心理准备,却极惴惴不安。

“唰。”

书翻过一页。

何谨思来想去,见赵珩没有吩咐,便乖顺地跪坐在一旁。

很快,他便发现自己无需担忧。

赵珩名为帝王,实则,何谨快速看了眼帝王沉静的侧脸,实则,不过是姬将军发号施令的一件器物。

国玺是玉,他人亦如玉,很有几分类同之感。

除了服侍的宫人与马车外护卫监视皇帝的靖平军军士,何谨很难再看到旁人,为及时回京,一路上处必要的休整外,大军只在城外驻扎,不入城扰民,亦省了许多官员的拜见。

皇帝甚少下车,整日不是在津津有味地看书,便是甚是随意无拘地同一众宫人护卫闲聊。

何谨曾好奇瞄过一眼赵珩的书,他识字不多,却也认得通篇得太祖云云,不由一震。

他还以为皇帝在看话本,不料竟是太祖本纪,还看得很有兴味,免不得由衷地产生了些敬佩。

何谨坐不住,若军队驻下,他必要下车。

虽从官道走,但年久失修,沿途不乏荒原旷野。

何谨到底是个少年人,又长在掖庭,甚少见到这样的景致,总爱趁着大军休整时偷跑,一两个时辰后再回来,时常倒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没见过,觉得稀罕,就献宝似地给皇帝看。

譬如案上天青长颈瓶内插着的梨花,何谨特意挑了高枝去折,郁郁洁白,如捧了一枝雪。

今日折得是何物,何谨自己也不知道,花木盛放,秾丽灼眼,比火焰还粲然上几分。

清秀的少年人拥艳色满怀,他一路小跑过来,连休整的军士都多看了他几眼。

到马车前,反倒不急了,快速喘了两口气,擦擦额角汗珠,正要上去。

一只手倏地拦住了他。

“你……”看清来人,何谨瞪大了眼睛。

那个姓燕的!

燕朗拦得太急,差点撞到他怀中的花,何谨一把拢住,怒目而视。

燕朗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此人来历不明,举止浮躁,也不知如何就得了陛下青眼,容他在身边伺候。

马车内。

姬循雅平静地将目光从那枝梨花上移开。

“将军。”赵珩合上书,笑吟吟道:“数日不见,朕甚是想念将军。”

姬循雅勾唇,露出个弧度恰到好处,多一点都没有的微笑。

撒谎。

若他不来见赵珩,赵珩绝不会去主动见他。

那枝白色挥之不去,姬循雅皱了下眉,只觉这马车还是不够宽敞,梨花而已,放在马车内,香气竟甜得发呛。

后者跪坐到赵珩对面,见赵珩杯中已空,淡淡道:“陛下亲自赦免的人,看来也不如何贴心。”

第三十五章

赵珩接过茶, “多谢将军。”将茶随意放到手边,“何谨年岁尚轻,久不在御前服侍, 虽有疏漏之处, 但终究不是大错。”

姬循雅不阴不阳道:“陛下待身边人向来宽容。”

赵珩扬眉, 乍见姬循雅那点少得不能再少的喜悦刹那间被姬将军的阴阳怪气冲得一干二净,微微笑道:“将军过来,总不会是为了来寻朕内侍的错处吧?”

姬循雅亦笑,“臣不敢,”唇角虽扬,神色却冷森森的, “臣过来, 是有要事要禀告陛下。”

“将军大权在握,政由己出,”赵珩弯眼,“何事需要知会朕?”

“陛下此言,实在折煞臣了。”姬循雅笑道:“臣惶恐。”

他从袖中抽出一份奏报,毕恭毕敬地垂首, 双手奉上,“奏报在此,请陛下一览。”

赵珩掀开眼皮, 目光凉凉地往他身上一扫。

即便垂首而贵, 姬将军腰身依旧玉直,英挺凛利,不似庭前芝兰, 却像把久经沙场,杀意砭骨的利刃。

戳得人眼眶发疼。

姬循雅略略抬眼, 与正在打量他的赵珩对视,胆大妄为的臣下扬唇,像是怕赵珩没听清似的,极体贴地重复道:“请陛下一览。”

赵珩定定看了姬循雅几息,复而一笑,“朕看将军看得入神了。”他随手接过奏报,一面打开信封,一面与姬循雅闲谈,“可有人说过将军容色上佳?”

以姬循雅这样的脾气,敢当面说这种话的人恐怕不多。

姬循雅含笑,“回陛下,已无。”

言下之意,无非是敢说的都死了。

赵珩仿佛没听懂,夸道:“姬氏乃清贵望族,子弟出众,玉树盈阶,”他将奏报抖开,发出一阵令人心烦的簌簌声响,“据说便连样貌也多斐然脱俗,不过以将军之貌,朕相信,将军可夺魁首。”

赵珩复明后,看了不少皇帝理政后的奏折文书,在姬循雅获谴后,其父,便是上一位受恩王,干的第一件事不是为亲子奔走,而是上书请皇帝严惩姬循雅,用词之狠厉,不似至亲,却如仇雠。

姬氏门生故吏,无一为姬循雅求情。

看完,赵珩更觉得姬循雅像姬景宣,姬景宣一直忍耐到自己死前才动手,姬循雅掌权后立刻便处理得干干净净,很有几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之感。

姬循雅不笑了。

赵珩不高兴时往往爱别人陪他一起不高兴,见姬循雅冷幽幽地望着自己,心情舒畅不少,温言道:“君臣闲谈,姬卿,不会朕的气吧。”

语毕,不等姬循雅回答,低头专注地看文书。

他能感受到,姬将军鬼气森森的目光针扎一般地落到自己脸上。

赵珩理都未理,垂眼看信。

来信之人极恭谨,诚惶诚恐已写在了纸上,赵珩仿佛能通过信纸看见张惊惧谄媚的脸。

看了来信之人的官阶,竟还是个地位不低的宗亲。

赵珩直接将这一页毕恭毕敬的恭维扔到桌上,翻下一张看。

只见第二页简明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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