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59
上扬,看起来丰润了不少,便显得没那么疏离。
李默移开视线。
他缓缓开口,“有满殿珠玉在前,臣不敢自夸。只是,论及性情,似乎臣更适于内廷。”
不止性情,还有李默的为人、样貌、声名、家世。
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人选。
话音未落,李默肌肤便觉一暖。
帝王二指曲起,抬起他的下颌。
李默没料到赵珩的动作,清亮的眼眸有一瞬受惊般的圆睁。
惊愕、茫然,又隐隐流露出了些无措,却碍于君臣身份之别不敢躲开。
他眼眸太清澈无害,简直像一头幼鹿。
赵珩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他,好像面前不是芝兰玉树般的世家子,而是一件唾手可得的器物。
李默无法低头,被迫保持着这个姿势。
直到此刻,他第一次注意到,皇帝的眼睛并非纯黑。
熠熠日光下,帝王的眼眸涌动着一层熔金般的光彩。
于是李默也仿佛感受到了被熔金灼伤的烫,他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颤栗的欲望。
以前的皇帝,也是这样吗?李默愕然地想。
“李卿。”皇帝含笑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
李默悚然,忙收敛心神,“陛下。”
赵珩笑道:“朕若迎娶李卿,九江王会对朕鼎力相助吗?”
赵珩问的随意,内容却尖刻至极。
李默一愣,旋即竟觉得脖颈处不可抑制地发冷。
被帝王注视着的暖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但也不过瞬息,他便毕恭毕敬地回答,“臣与臣父忠心天地可鉴,无论陛下娶臣与否,臣与臣父都对陛下忠心耿耿,虽死未悔。”
赵珩松手。
热源倏然消失。
温暖转瞬即逝,比两人未相贴时更冷。
赵珩道:“时辰不早,世子自行可出宫了。”
“是。”
赵珩转身。
李默突然开口,“陛下。”
赵珩偏头,见李默站在原地,肌肤洁净,笼着层柔和清透的光。
“不知日后,臣还可以入宫吗?”他低声询问。
赵珩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九江王世子,若有要事,自然可以奏请入宫。”
于是李默笑,笑容满足,“是,臣明白了。”
……
离开琼池后,赵珩先去了御书房。
他一面看文书,一面在想李默。
李默,九江王世子。
只要九江王不谋反大昭没亡国李默没身死,他就必然承袭王位。
是做一远在京城千里之外的实权王爷好,还是做个事事受限,日后史书或将其描述成祸国妖物的皇后好?
答案不言自明。
以李默的身份,会对后位如此热络,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纵然李世子表现得心甘情愿非君不嫁,赵珩仍觉得万分古怪。
连九江王的王位于李默而言都不足为重,要么,李默疯了,要么,他想得到比王位更好,更权势滔天的位置。
至于李世子对他一见钟情芳心暗许,为了皇帝连王位都不要了这个可能,赵珩只想想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绝无这种可能。
赵珩批复文书。
正批着,听外面道:“陛下,周大人来了。”
“传他进来。”
不多时,一道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陛下。”他见礼。
赵珩嗯了声,头也不抬,扬手示意周截云坐到自己对面。
周大人不期皇帝待他如此礼遇,饶是脑子出乎常人,也犹豫了两秒。
只有两秒。
他就跪坐到了赵珩面前的位置。
奏折中的事务并不十分紧急,赵珩边看边听周截云说话。
轻吕卫的组建日成规模,其中诸人皆由周截云挑选,再送到皇帝面前。
“……还有一事,”话锋一转,周截云道:“陛下,诚郡王与安王想将两位世子送到轻吕卫中,臣不敢做主,请陛下决断。”
依周截云的意思是,要两个连刀都拿不动的小世子来做什么?
轻吕卫是保护陛下的,总不能再派人保护两位小世子,非但于上无益,更平添掣肘。
他本想一口回绝,但在副统领的恨不得抱着他大腿哭的劝告下,终于借着来宫中陈事,将此一道秉明。
赵珩惊奇道:“周卿还有这个心思。”
若是旁人这时候定然谦虚两句,周截云一板一眼道:“回陛下,臣未想到,臣本欲回绝两位王爷,是副统领盛承业告诉臣要向陛下奏明。”
赵珩险没笑出来。
他抬手按了按抻起的唇角,决定还是给自己新选的统领大人留些面子。
“好,好。”赵珩忍笑,“卿与盛卿皆好,赤诚待朕,可谓群臣表率。”
周截云茫然地眨眼。
显然不太懂皇帝在笑什么。
“此事你不必再管。”赵珩道。
周截云得罪人的事做得太多,此事还是由他亲自回复诚王和安王更为妥当。
其实就先例而言,为帝王持刀者,必须在皇室中选。
但现下与昔年不同,一则众宗亲羸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别说持刀站在赵珩身边,就算端个茶杯让他们站一日都能累得他们去了半条命,就如周截云所想,非但不能保护皇帝,还会给轻吕卫造成诸多满麻烦,二则,皇帝与宗室关系算不得融洽,宗亲贵胄们的忠心,未必如这些静心挑选的侍卫。
“是。”
周截云行事虽不如其他众臣灵敏,不知变通,一板一眼,但其对皇帝的命令绝对执行,不问缘由,没有异议。
这就是他最大的好处。
赵珩又翻过一本奏疏,忽地想到了什么,“若不日后,朕想让卿全权重组禁军,卿当如何?”
于武将而言长得有些罕见的睫毛开阖,他不解地向上望去,“陛下所令,臣自然要领命。”
重组禁军,必会对靖平军造成冲击。
于姬循雅而言,任何敢触及他权势者,皆罪该万死。
而今姬氏权倾朝野,难道周截云就没有半分顾虑?
赵珩放下奏疏。
帝王眼眸沉沉地看着周截云,语气辨不出喜怒,却道:“周卿,你不怕死吗?”
话音中失去了往日的笑意,低沉,又威势十足。
周截云顿了一秒才垂首。
却又不曾完全低下,他依然可以看清皇帝的眼睛。
这双眼眸中情绪涌动,他看不懂缘故,亦无心分辨。
轻吕卫是保卫帝王的甲胄,是帝王,最后一把刀。
他只需要做一把沉默寡言,对主人忠心无二的锋刃。
臣子反问:“陛下会让臣死吗?”
胆大妄为,只是将这话说出口的人根本没意识到,这于帝王而言是大不敬。
静默。
立在帘栊外的宫人神色惶恐。
“滴答。”
是宫漏流水的鸣声。
宫人不由得一惊,慌乱地低下头,不敢窥伺内书房。
不料下一刻,内里却传出帝王畅意至极的笑声。
“周卿啊,可惜,”赵珩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