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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雅唇角上勾,但他面上丁点笑意也无,就显得此举像个被朱笔勾勒出笑样的纸人,“陛下,有人要做贤后呢。”

赵珩忙道:“你是,你是,仅你一个。”

在赵珩话出口的刹那,他就觉得姬循雅手中力道一松。

他偏头,正对上姬将军的眼睛。

十分怒气已散了七分,见赵珩看过来,眉眼弯起,竟露出了个十分柔和笑意。

长睫轻阖,他眼下又泛着点晕色,竟透出了几分赧然。

可见方才种种皆是故意的,只为赵珩一句承诺。

“陛下一言九鼎,”姬循雅满足地轻笑了声,“臣百死不忘。”

赵珩:“……”

此人阴险狡诈,极擅长借题发挥,切记切记。

李默仍未听到赵珩的回应。

只是……若有若无的说话声,一直都萦绕在耳边。

又被衣料擦磨的簌簌声遮掩,听不清内容。

李默方才就升起的猜想终于得到了印证。

姬循雅在里面!

正是因为姬循雅在里面,赵珩才迟迟未有反应。

更不能有反应。

有一息,李默竟觉得帝王有那么点点可怜。

明明是九五之尊,却是居心叵测的臣下们可以摆弄、算计的玩物。

李默扬唇。

那点心疼自然转瞬即逝,他不是不通人事的稚子,自然明白皇帝此刻的处境绝对称不上好。

那双骄傲的、张扬的眼眸,此刻会不会蓄满了屈辱的眼泪?

若他真为皇帝着想,他该适可而止。

但他没有。

他垂眼,苦笑了一下道:“臣亦知晓陛下觉得臣的倾慕之意没有来由,”他轻叹,语气怅然,“自七年前陛下救过臣后,臣就对陛下倾心,只是碍于臣与陛下身份有别,臣又是男子,故而……”一顿,话音中苦意更甚,“臣的心意,从未变过。”

明明是很简短的一句话,他却说得万分艰难。

仿佛只是对赵珩表露心迹而已,就足够竭尽他的浑身力气。

语毕,再不发一言。

姬循雅霍地看向赵珩。

赵珩本听得津津有味,暗叹这位李世子要是不做世子了,以后去唱戏也不是不行,接触到姬将军冷凝的视线时身上一紧,“将军,朕冤枉,朕醒得比你还晚。”

若是他七年前就醒了,岂能容姬循雅领兵犯上?

姬循雅温声道:“陛下,臣实无容人雅量,请陛下降罪。”

语毕,将赵珩放倒在塌上。

话虽说得人不寒而栗,动作却很轻柔。

赵珩一把扯住他的衣袖。

姬循雅看他。

赵珩道:“别出人命。”

姬循雅又将榻前帘栊放下,也不知应允了没,径直转身而去。

赵珩按了按太阳穴。

这位九江王世子……他轻啧了声。

挑拨皇帝与权臣的关系,直至,将皇帝逼到无路可退,只能选择与他合作。

只是……赵珩心道,他有没有想过,还有其他王侯在外?

想挟持天子的人,不止九江王一个。

倘他真与姬循雅决裂,也未必只有李默及其父一个选项。

李默本垂首站在门口。

忽听一阵脚步声。

不紧不慢。

“嘎吱。”

门被推开。

李默还未来得及流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寒光骤然掠过眼前!

太快了,根本来不及防备。

在那一瞬间,唯有放大的瞳仁映出了向他而来的利器。

是,剑锋。

第一百零六章

剑锋迎面而来, 清光凌厉刺目。

“唰——”

有什么东西擦过他的脸。

冰凉的,剑锋太快太疾,以至于剑刺向他的瞬间他只感受到了面颊微微痒。

旋即才是皮肤被割破的痛楚, 温热倏然涌出。

是血!

鲜血汨汨流淌, 打湿了他颈边的衣料。

向来沉静柔美的眼眸在生与死之间本能地发颤, 神魂在姬循雅放下剑的那一刻方稍稍回笼。

鼻尖涌动着血腥气,李默瞳孔放大,他确信,姬循雅是真的想杀了他。

也真的能杀了他。

待回神,他虽面色如故,后颈上却已覆盖了一层湿淋淋的冷意。

姬循雅收剑回鞘, 剑身与剑鞘相接, 发出一阵泠然清越的鸣响。

他冷淡地瞥了眼仍因受惊有些怔的李默,“陛下休息了。”

姬循雅清楚非常,李世子在赵珩心中的地位连微末都算不上,他只偶尔拿李默对赵珩的亲近来小题大做,根本不曾真正在意过李默。

杀之虽不可惜,但留之尚有用。

赵珩此生最厌烦公私不明, 因私废公,今日他若因私情杀了李默,等下面对赵珩, 却有些棘手。

他并非惧内, 只是,不愿意多费口舌与赵珩解释,而已。

更何况为了个李默伤到二人难得稳固的关系实属不智, 昔年同赵珩亲密无间如兄如友的崔平宁他都未杀,又如何暂时容不下李默?

“李世子的满腹赤诚, ”姬循雅微笑了下,“皆未被陛下所知,当真可惜。”

他的语气绝非挑衅,相反,带着种世家豪族已经刻进了骨子里彬彬有礼。

因为,李默连被他挑衅的资格都没有。

李默轻而又轻地深吸一口气,竭力让对方看不出端倪。

比起对死的恐惧,更让李默难以接受的是姬循雅看他的眼神。

居高临下的、不以为意的,轻蔑至极的眼神。

那不是看对手的目光。

姬循雅根本不屑于视他为对手,无论之于权位,还是之于,此刻寝殿中被迫安睡着的,象征至高权势的帝王。

长袖中的手指猛地收紧,李默微微抬起下颌,毫不畏惧地面向姬循雅。

视线重新落到姬循雅身上,李默却又怔然一息。

武将今日未着甲胄,亦未穿官服,仅一身常服出入宫禁。

他衣饰本极一丝不苟,此刻腰带却略有些散乱,显然是被人拉扯过,也不知是扯他衣带的人手上腻了太多湿汗,一时又用不得力,没能解开他的衣服,还是匆忙之下,姬循雅随意地将腰带系上。

亦或许,两者皆不是。

是姬循雅故意为之。

他的发冠亦被拆下,只剩一根发带勉强将长发束起,黑发在风中微微摇荡,愈显得冷冽肃杀。

不需言明,任谁都能看出方才姬循雅同皇帝做了什么。

李默心中清楚皇帝受姬循雅所迫是一回事,亲眼见证了又是另一回事。

他心思转得飞快,只一息便想到了该如何应对,压下了那些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来由的复杂情绪,只咬牙道:“无耻之尤。”

半是作伪。

半是真心。

姬循雅不耐地半掀眼皮,扫过李默。

“陛下允准,”姬循雅实在厌烦李默在赵珩面前惺惺作态,偏生皇帝的确更偏好温和柔婉的性情,他手指又忍不住搭上佩剑,“这句话还不配李世子来说。”

姬循雅竟说得如此直白!

简直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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