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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书杰清点完行李之后也加入。
余曜他们是运动员不能喝酒,顶多尝尝旅馆老板手酿的低度数米酒,但教练就没有这个限制。
简书杰和旅馆老板年龄差不多,说起华国从前的旧事分外投缘,渐渐地就拉近了关系。
喝到最后,喝大了的简书杰不停地拍着旅馆老板的肩,嗷嗷大哭。
“哥们儿!咱余曜去k2峰的事可就拜托你了!我们单板苦啊,多少年才出这么个争气的,我不求他能在k2拿到什么厉害成绩,起码得全头全尾地保住命!”
简书杰喝得有点大舌头,其他人即使戴着翻译器也没听太明白。
“余,你的教练在说什么?”
德米特里打着饱嗝儿问道。
完全能听清的余曜:……说实话他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好在简书杰的酒量也不怎么样,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话,就栽倒在人家旅馆老板身上起不来了。
旅馆老板也有点晕乎乎的,伸手扶了几下,都没扶动。
正打算喊人帮忙,就见一个修长纤细的身影走近,长臂一捞,轻轻松松地就把已经中年发福的简书杰背了起来。
“我先送教练回去。”
拎了个一百多斤大活人在背上,余曜看上去面不改色心不跳,每一步都稳稳当当。
啃排骨的羊角辫小姑娘张大了嘴。
旅馆老板揉了揉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再定睛一看,少年背着的身形确实比他自己的粗上好几圈。
“怪不得能拿这么多荣誉……”
旅馆老板也曾经是登山爱好者,来往的朋友里不乏专业性质的运动员。
但如余曜这般外表和体能反差巨大的,说实话,真的少见。
也是真的惊人。
但力量也不是一切,是骡子是马,等上了k2峰才会知道。
他打了个酒嗝儿,见小女儿嫌恶地扇鼻子,就乐呵呵地抽出湿巾给小姑娘擦手。
“囡囡去睡觉吧,明天还要去上学,爸爸还要给你路斯塔姆叔叔打电话……”
旅馆老板能以异乡人的身份在吉特镇扎下根,定居多年,凭的就是说话算数的远近口碑。
他答应了余曜和简书杰给他们介绍向导。
哪怕脑子已经不清醒了,却还是强撑着点开了通讯录。
“喂……是路斯塔姆吗……”
他联系得及时。
余曜第二天一早就见到了的这位名为路斯塔姆的向导。
高海拔的清晨寒凉刺骨。
天没亮前,大多数人都选择躲在被窝。
但余曜习惯了晨跑,一如既往地在天蒙蒙亮时就起床洗漱。
洗漱完叠被子,叠完被子给小七添上猫粮铲好猫砂,再给祁望霄的营养液点滴换上新的。
等全部都收拾好了之后,就推开了悬挂彩色绒毯的房门。
余曜原本打算不惊动大家伙,自己在院子周围跑跑就行。可才走到二楼台阶,就听见楼下有人的窃窃私语,还有煮茶的沸水声。
还有人比自己起得更早?
少年干涩的喉结滚了滚,打算去讨一杯热水喝。
大厅柜台前正站着一个穿着绣花毛皮黑坎肩的塔克人。
柜台里,哈欠连天的旅馆老板一见余曜从棕红色的木制楼梯上下来,就态度热络地把人拉到了少年面前。
“余曜,这就是我昨天说的向导,他叫路斯塔姆!”
余曜没想到向导会来得这么早,但还是很客气地冲着这个略显局促的中年汉子点点头,伸出一只手。
“你好,路斯塔姆先生。”
路斯塔姆大约四十年纪,晒得发红的脸庞上沟壑纵横,额头上有很深的抬头纹,笑起来也带了几分苦涩。
“你好!你好!”
他急忙伸出双手来接。
余曜猝不及防被握了个整,有点奇怪,但也没露出异样神色,只是又笑了笑。
少年琥珀色的眸子在清晨朦胧的光线里清澈柔和,没有半分嫌弃,路斯塔姆的脸色就好看了点。
但实话还是要说的。
他有点为难地看向旅馆老板,后者就借口倒水把少年领到了一边。
“余曜,”旅馆老板搓搓手,“有一点我要提前跟你说清楚,咱们都是华国人,可不能坑你。”
余曜没说话,只是用会说话的眼睛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旅馆老板就回头看了看大厅里局促不安的背影,叹了口气,“路斯塔姆是个好向导。”
他对路斯塔姆的能力很认可,为难的是——
“但他身上有硬伤。”
旅馆老板把三年前发生的事故仔细地讲给了余曜听。
很老套的故事。
吉特镇经验最丰富、资历最老道的向导因为在大风雪坚持救人,摔断了腿,从此走路坡瘸,再加上年轻一代向导的迅速崛起,从此失去了唯一谋生的本领。
“路斯塔姆家里有三个女儿两个儿子,都靠着他的收入过活,现在没有了收入,日子很是艰难。”
“不过你放心,”旅馆老板拍拍胸脯,“路斯塔姆这三年一直在坚持锻炼,现在走路只是稍稍慢一点,绝不会拖后腿,他可是吉特镇最优秀的向导!”
余曜认真听完,脸上也没什么神情,只是静静地打量了几眼大厅里的落魄背影。
旅馆老板见少年不语,叹了口气,“不过你要是真的不满意,我也可以换人,但路斯塔姆真的很好,之前第一个登顶k2峰的团队就没少从他那里得到帮助。”
都有跟随登山队第一个登顶k2的经验,现在却还没人愿意聘用,足以见得路斯塔姆当年伤得真的很重。
余曜心思转了转,却也没有立刻下决定。
他和艾莫斯几个都是第一次来k2峰,人生地不熟,连详细的路书都没有,向导的作用不言而喻。
他不可能那么轻率地把自己和队友们的命都交付到一个有明显短板的人身上。
余曜很快打定了主意。
“这里还有其他向导吗?”
“有是有……”
旅馆老板欲言又止,脸上不出意外地露出失落的神情。
等得着急来找人的路斯塔姆也因为这句话一下僵在了原地,沧桑苍老的面孔上苦涩、失落、绝望等等神情一扫而过。
“那我,我先走了。”
他用不太地道的华国话勉强招呼着,作势就要往外溜,蜷缩的背影很是恓惶。
余曜的视线落在路斯塔姆的双腿上。
刚刚过来时还不见得,这会儿急着要走,两条不一样长短的腿就显出微微摇晃的姿态来。
旅馆老板又唉了声,正要说些什么。
余曜却打断了他,冲着离开的人影扬声道,“路斯塔姆先生,可以等等再走吗?”
对方转过身,眼里有疑惑不接也有藏得很深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