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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善殊和九凤的眼神,她简单解释了两句:“这槐树在百年前被种下时,当时的府里恰好没了一名女婴,这女婴也不是意外死亡,而是盼儿子盼疯了的亲娘听信了过路骗子的话,生生将她给溺死的。此后百年,这座府上前前后后有数十名女童死亡。”
那些怨气和阴气,全部聚在那棵槐树上。
“鬼婴无法覆在人类女子身上,她们承受不住那种力量。可若那女子并不完全是人,又同时怀有身孕,被鬼婴看中鸠占鹊巢,就说不定了。”
“并不完全是人。”溯侑垂着眼,睫毛上都蒙上一层细密的汗,他不敢抬头,只是轻声吐字:“像,陈淮南那样的——”
薛妤点头,当机立断道:“去城南。”
“鬼婴三日内会出世,届时必定闹出大动静,我们先去布阵,将那块地方与城南地界隔开。”
“好。”善殊温柔应下,道:“等我片刻,我准备些镇压的东西。”
朝年等人也一溜烟跑去准备之后三天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唯有薛妤和九凤在树荫下吹风,一个在想事情,一个在看热闹。
“诶。”九凤最终还是憋不住话,她蹲在地上,捡了几片叶子在手里把玩,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看重的那只小崽子,疼都快疼死了。”
薛妤终于看向她。
九凤见状,朝天上翻了个白眼:“不论鬼婴还是那灯,再或者那棵树,都是大阴之物,你带他转一圈,自己没事,他呢,他——”
“说重点。”
九凤没好气地加快了语速:“生长期提前了。”
第32章
晚霞挥洒出极致绚烂的几抹后在天际销声匿迹,人间四月的晚风徐徐拂在人的脸上,动作之间,是说不出的柔和缱绻,温存小意。
薛妤听过九凤的话,转身回望,才发现溯侑一反常态的远远落在后面。
他长得高,骨架削瘦,站在才点起的灯盏边,被拉出长而虚幻的一道黑影,微微落着眼看不清神色,整个人几乎要无声无息溺进如潮水般涌上来的夜色中。
薛妤走到他面前,道:“溯侑。”
“抬头。”
少年身体有一瞬的僵硬,他沉默着屏息了片刻,半晌,像是不甘心,又像是怀着某种执拗的目的,舔了下干裂的唇后沉着哑意开口:“女郎,我没事。”
“我……”
薛妤皱眉,根本不听他各种不将自己当回事的强撑借口。她伸出长指,落在他线条流畅的下颚,而后稍微用力,就将他整张脸挑了上来。
溯侑剩余的话一下自动消音。
橘黄色的灯光下,他一张脸像是才从水里捞起来,连睫毛上都蒙着汗涔涔的水珠,抬着眼躲避薛妤视线时,那些汗珠便一颗颗顺着眼睑滚下来,悬悬挂在下巴上。
若说他先前脸色是不正常的白,现在两腮则漫出高烧一样的红,现出一种甜蜜的成熟的桃李般的艳色。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薛妤问。
这样的动作下,溯侑的神情避无可避,他捏着宽大的衣袖,不知是因为全身各处拉扯着渐渐令人难以招架的疼痛还是一些别的什么,指节用力得泛起急骤的白。
他此刻神情像做了错事被大人偷抓的孩子,既茫然,又忐忑。
“妖芜果,用了没?”薛妤话才说出口,就觉得问了个多余的问题,于是她收回手,言简意赅道:“拿出来。”
溯侑照做,橙黄色的果子完完全全占据了她的掌心,他看着她拧着眉,垂着眼,难得有些笨拙地施展起属于妖族的催长术法。
风一吹,灯一晃,她半侧脸颊分明冷若冰霜,他却愣是从中看出了几分耐心。
对他的耐心。
妖芜果吸收了精纯的灵力,眨眼间便冒出一棵细嫩的芽,那棵芽甫一舒展身姿,就像是有自主意识般缠上了溯侑的手腕,嗖的一下钻入血肉里,没了踪迹。
薛妤再一抬眼看他,少年长身玉立站在灯光下,从眉眼到发梢,每一处都透露着被安抚住的乖巧和听话。
“等下你别去了,就在执法堂休息。”
并不是跟他商量的意思。
换句话说,等同于命令。
溯侑一直强撑着不说也是这个原因。
其实与鬼婴博弈那样的场合,他和朝年等人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可四星半的任务难得,即使是薛妤,也仅仅接过两次。
若是能全程参与,对他而言,亦是一次难得的能够成长和磨砺的机会。
他需要快速提升,不论是自身实力上的,还是办事能力上的。
还有就是。
这样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中,薛妤不应该因为什么人,什么事而分心。
帮不上忙,总不能还拖后腿吧。
宿州城开始亮起千灯百盏,月华也从天穹末端一路流下,溯侑像是被这样的光亮闪到,侧着身别了下眼,应得低而自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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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妤等人到城南那片地域时,家家户户门前都挂起了灯。
因为住的都是有讲究有声望的大户人家,整条小巷显得格外幽静,来往的多是下值的伙夫仆妇,或是奉命办事的丫鬟。他们浩浩荡荡一行人的动静,引得过路之人频频侧目。
等到了巷子尽头,见到那座眼熟的府邸,薛妤停下脚步,朝身后的人点了点下巴:“都隐匿到暗处去,别发出动静。”
闻言,朝年和梁燕,以及善殊身后两名女侍都跃到就近的树上,借助着浓密树冠和枝叶的遮掩,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连气息也死死收敛住。
薛妤上前叩门,这回来应声来的是个面容和善的嬷嬷,说话时笑吟吟的,现出一点属于年长一辈的慈祥来:“诶,来了来了,姑娘这是——”
薛妤将早上编好的台词又重复了一遍。
没过多久,那位身怀六甲的女子得了传信被个俏美的丫鬟扶出来,依旧是轻声细语地请她们去里面坐。
这一次,薛妤没有拒绝。
府内很简单,但显然才收拾过,东西都井井有条摆放着,并不显得杂乱无序,随意一两瓶开在早春的花,将古板的见客正厅衬出几分怡然的野趣。
“大妖伤人,凶手尚未抓获,执法堂长老尤为重视,令我们将城南彻查。”薛妤手指搭在沏好的新茶茶盏上,说话时尤为正经,任谁都看不出半分端倪和异样,她不动声色看向坐在对面的女子,道:“命令如此,希望夫人配合。”
“这是自然。”女子浅笑着朝薛妤和善殊点了点头,手落在隆起的腹部轻轻抚了两下,道:“我姓洛,单名一个彩,两月前搬到了这。”
“只你一人?”薛妤追问。
洛彩点头,回忆起往事,那张灵动如少女的脸上不可遏制地浮现出忧伤和惆怅:“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