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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存得状态很好,更和智能机时代格格不入。

“这是您的手机。”律师将密封袋里的手机递过去。大半个月没充电,老师虚弱地按了几次,快要放弃的时候,屏幕才缓缓亮起来。

然后是很欢快的古老手机铃声。

“先生,您之前的合同嘱咐,这些东西,如果来不及处理,就直接销毁……”朱律师观察着病人的神色。“现在要不要恢复出厂设置……?”

手机小小的蓝白色的荧光屏照亮了老师苍白的脸,倒映在他的瞳孔里,仿佛小小的句号。他拨弄了几下,然后定定地看着那狭小的屏幕,仿佛有什么给他整个人按下了暂停键。

“哦……”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滴的声音在夜里变得清晰了。病床上的人才抬头。“先……放在这吧,明天,我自己处理。”

阿程有些讶异。老师鲜少改变已经做出的决定。放弃治疗,遗体捐赠,遗产全捐,都是早就决定的事情。但他没有说什么。

“好的,老师您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看您。”

再看身边的女友,眼圈也已经红了。

小陈例行检查了病人的体征。

老师很配合。其实他只是半躺着,怔怔望着手机的界面。屏幕的反光压在他眉头。没有喜悦或者悲哀,仅有的情绪仿佛都被那个小小的屏幕抽空了。

时间未到八点,城市的夜才刚开始。这一天的霓虹灯似乎也格外热闹。

“您又……何必这样呢?”

进门前,小陈听到了那个基金的名字,她知道那隶属于一个新兴的组织。而组织的头目,就是今天在明月饭店大摆宴席的大人物。其实商界和政界的事他们不懂,但k市的人都对那名字耳熟能详。他们也不例外。

签署保密协定后,老师的档案也是小陈填写的。她记得那是一个挺少见的姓氏。和那个基金,和那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如出一辙。

她隐约知道了老师在躲避什么。

同一个城市。

送来的花束在病房里散发着幽香。这个时间,住院部的客人大多离开了。而在城市的另一边,有一场倾尽了半城花事,名流云集的寿宴,刚刚开始。

同一天。

“我说过,保密是为了你们,不被牵连。”他想要按掉手机屏幕,试了几次还不成功。“因为那些……都是我犯的错。”

2 雪



药效退了。

其实那也不是药。小陈处理着空掉的针管。为了今天短暂的聚会,老师冒险加了一倍的镇定。

“难得大家要来。”老师平时并不嗜药,小陈也不知道他在耐受几级疼痛。

病到了这个时候,只是靠着增量的止痛剂维持理智。

确认完一系列遗嘱合同,他那一条布满针眼的胳膊已经很难用力。很多时候,他都在一种无意识的混沌中。这意味着他的时候不多了。

小陈默默地帮老师收走了手机。这些日子的陪护,她已经能够读懂这位老师潜藏的情绪。

这是老师第一次开生日聚会。很多时候的第一次,其实就是最后一次。老师明明一直看得很开,心理似乎有个死结。再想到从来不聚会,不庆生的老师,竟然破天荒告诉了他们生辰。

在医院有些时日的小陈,累积了不太好,无能为力的预感。

接过手机的时候屏幕还亮着,小陈看到那是几条未接来电,时间大约在十年前。

她以为触动老师的是美好的记忆,再差也是青春岁月,谁知只是石沉大海的联络。

“……谢谢你们。”

老师的抽气声渐渐吃力。老师极少主动表达情绪。到了最后关头,见到了学生,他总归是开心的。

甚至远比小陈想象得开心。

“老师……”小陈在离开的最后关头转过身,连日的酸涩和不甘涌上心头。“都这个时候了,不能再留遗憾了!”

“……今天很好,事情谈妥了,没有什么遗憾……”

她举起那一摞走向衰竭的生命体征。“那么,如果我院要发病危通知书……给您的家属呢?”

走廊的风轻轻回旋。

“你知道了。”病床上的人反而松了口气。“小陈,你比我想象得……更早发现。”

那些细节像链条一样串起来。其实beta们并非迟钝,他们见识许多,知道许多,但不像alpha那样勇于求证。

“您的户口是临时的,却早早定下遗嘱。但是您一直不想动手术,从来没有签过手术知情同意书,”

老师的手术通知书,并非找不到家属,而是恰恰相反。

他不希望那个家属被找到。

镇定的副作用,令病人的脸像石膏一样凝固。

“没有那么复杂,只是你们联系不到他。”小陈这话逾越了,但老师没有生气。“我不想浪费你们的精力。刚才……你也看到了,我的号码早被拉黑。已经有十年……没有联络过。”

“是的,对不起。”

小陈道歉。原来那就是让老师出神的未接来电。“可是这么多年了,你们……没有再联络过?”

“没有。”年轻的,瘦的病态的老师有些懵懂地,回忆着生命过去的细节。“没有什么必要。”

小陈回到走廊。隔壁的护士打了个哈欠。连绵的雨天让人渴睡。

冒险不是beta的天性。她十分理解。beta是社会中沉默的,辛苦的大多数。风光和赞扬,最终还是归于alpha和omega的。

所以他们坚韧,稳定,重视责任,在alpha和omega被浪漫冲昏头脑的时候,也不会轻易推脱。而他们的老师,简直是beta的代表。优秀清晰的头脑,界限分明的准则。当年,beta学生们都很为有这样的老师而骄傲。

她在值班台坐下,仿佛一个守夜人。今年天气降温早,很多病人都不好过,能听到睡梦中细细的苦吟。

小陈的手机震动了,是阿程发来消息。【我到家了,你还好吗?老师的情况怎么样?】??O??、?\?!???]

小陈盯着光标半天,打出了一个标准的“好”,却发不出去。记忆里的老师,仍是讲台上意气风发的样子。

鬼使神差地,她拎起了医院的座机,拨打了那个号码。

她在心底抱着期望,既然老师仍然留着那台古董手机,对方是否也留着那个号码呢?

忙音。没有人接通。

总比停机要好。小陈非常耐心,又拨打了三遍。没有人接听,但进入了录音环节。

“您好,这里是xx医院住院部。”小陈握着听筒的手有些发抖。“请问,您……您有家属么?”

老师的名字,其实叫舒。

因为保密协定,小陈没有念出老师的名字,临时改换了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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