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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在她两字中就这?样下了定论。
宋回涯转而?道:“让郑九理一理不留山的账务,还缺哪些物件,看怎么补齐。”
青年应下,命人?搬来账册,按着时间分门别类,一摞摞地摆在中间的空地。
宋回涯随手拿过一本,翻看上面的账目,发现记录得颇为详实,一纸一笔都写了下来。遂问道:“这?些年里,你在不留山一共花了多少银钱?”
青年抬起头,表情看着不大聪明,还沉浸在方才的谈话里,憨厚挠头道:“不是?我的钱啊。”
宋回涯笑?了:“那是?天上掉下来的?”
青年转头看向郑九。
“你看他做什么?你认识他?”宋回涯着实大吃一惊,“九哥果然是?知交遍天下啊。”
青年连连摆手,谦虚道:“鬼手一门是?江湖上传了近百年的响当当的名号,我哪敢高攀说是?前辈的朋友?我与郑大侠仅有过一面之缘,正是?他送我出京城的那次。”
郑九低头迅速翻阅,回答道:“你离开山门之后,谢仲初将不留山进献给高清永。可高清永对江湖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四姑娘顺口讨要,就送给了她。”
他停顿了下,狐疑问:“你不知道?”
宋回涯自我怀疑地道:“我应该知道吗?”
郑九闻言,也有些迷糊:“郎君说,他本打算将不留山还给你,是?宋门主自己不要。”
宋回涯直呼冤枉:“他什么时候给过我?”
说完便想起高四娘离京当日,高观启是?要转赠她一个木匣,被她回绝。
高观启当时说的什么,她已经差不多忘了,抬手按住额头,有种天昏地暗的错觉。
郑九失笑?道:“算了,也不用在意,郎君难不成还会?回来找你讨要?”
宋回涯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侧,朝青年抬抬下巴问:“那你是?做什么的?”
青年如实答道:“晚辈马英长,家?里原本是?开客栈的,生意做的不大,但南北往来的客商跟侠士都结识一些。后来被卷进一场无妄之灾里,客栈叫两个争斗的帮派一把火给烧了,死了好多人?。我爹娘也没逃出来,全?家?只剩我一个。后来四姑娘说山上缺个管事?的,郎君举荐了我,问我想不想来不留山,我就来了。”
他说起这?段话时,已能做到古井无波,好似没往心里去。可眉眼垂得很低,呼吸也有些粗重。
青年平铺直叙地往下说:“起初,四姑娘每年会?给我一笔银钱,叫我操持不留山的大小事?务,但多年不见起色,她兴致渐失,就把银子断了,叫我也不用再管。可山上这?么多口人?等着吃饭,我放不下手,只能找各种办法,勉强维持生计,直到今日。”
宋回涯知道各中辛酸,绝不是?这?三言两语可以概括,她静默片刻,还是?问道:“若只是?一个生计,何苦这?般劳心?”
青年抖抖宽袖,朝宋回涯深深一拜,声线终于?有了些起伏,说:“我自知百无一用,若只凭自己,怕是?此生也难报大仇。但那几个放火烧客栈的人?,后来被宋门主给杀了。”
宋回涯沉吟道:“是?吗?”
青年躬着腰背,鼻子发酸,浓厚的悲怆堵在喉咙口,憋着股气,艰难才能发出声音。
“当年宋门主前来投宿,我父亲怕引火烧身,拒收你的银钱,将你赶走。客栈当夜就起了大火,谢仲初领着一帮江湖人?士声讨你的罪行,我起初真以为是?宋大侠所?为,与人?痛骂你的无耻。
“宋大侠本有千百条理由?可以不管,可偏偏管了,一句不作辩解,只将罪人?的尸首挂在客栈的残虚上。隔了一年我才查明事?情的真相,想同宋大侠赔个不是?,一直没有机会?。”
宋回涯旷达笑?道:“我不记得了。”
青年声音粗哑,每个字都像变了音调:“宋门主可以不记得,但我一辈子都该记得。”
他招招手,将一小童揽到身边,介绍道:“这?山上还有几人?,也是?那场大火后的遗孤。一是?无路可去,二是?想报宋门主的大恩。人?微言轻,这?江湖不听我等的辩诉,想着能帮宋门主一点小忙,叫外人?别扰了不留山的情景,也是?好的。其实山上大多人?,都是?因?宋门主的侠义之举才来。只要宋门主不嫌弃,我等绝不离开。”
“宋姐姐不认得我了吗?”小童举起手,等不及地踮着脚,笑?容灿烂地道,“宋门主的屋子是?我每日打扫的!我连桌子都擦得干干净净,保管没有半点灰尘!”
便有人?争先恐后地喊:“后院的花是?我养的!我照料得精细,一株没死过!还长得那么高了!”
宋回涯弯下腰,对着几个邀功的小童柔声赞许:“好。”
又是?谁说,人?情翻覆,衰似草木,薄比秋云?
草木逢春生,秋云去复来。
只当随心,不定哪时,哪日,能见一朵花开。
第105章 南风吹归心
在别处疯玩的宋知怯慢一步赶到,碰上走廊前跟蚕虫一样?扭曲爬行的几人,吓得一个激灵,上前便是?一脚,大叫道:“嗬!哪里来的妖怪?”
宋回涯还在奇怪怎么听见了鸡叫,下一刻,宋知怯两手举着只鸡活蹦乱跳地冲了进来,献宝似地给宋回涯展示:“师父你看!我抓到只彩色尾巴的野鸡!肥得很!”
她还掐不稳那对鸡翅膀,一个甩手的动作,鸡直接挣脱禁锢飞了出去,她手中仅剩下一把色彩鲜艳的羽毛。
边上弟子失声叫了出来:“我的鸡!”
那鸡一辈子没受过如此隆重的围观,惊恐地鸣叫,死命扑腾着翅膀,满室飞奔。
沈岁眼疾手快将它?拿住,递给边上还目瞪口呆的弟子。
宋知怯不高兴了,刚要说自己?是?如何英勇才在后山林里找到的这小东西,就听宋回涯吩咐:“放回山里去。”
宋知怯只能失望道:“好吧。”
厅内全是?飞扬的绒毛,众人一面散开,一面用?手挥挡。
赌鬼狡猾地躲在门外没进来,宋知怯意识到自己?或许又犯错了,一步两步地后退,打算偷偷开溜。
“跑什么?”宋回涯叫住她,“我有件事要交代?你。”
宋知怯一扫脸上颓靡,竖起耳朵问:“师父你说,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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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正午,领了重任的二人不紧不慢地出发。
穿过花木扶疏的山道,进入城门,赌鬼单手拎着宋知怯,敏捷跃下马背。将马交给客栈的伙计后,挽起袖口,与?宋知怯一路打听着朝青淮门走去。
见识过京城的纸醉金迷,这座小城的青砖黛瓦都显得有些失色,只有袅袅的热气与?食物的浓香,带着别样?诱人的美味。